要说,凡事皆有局限性,身处宦海,自是处处勾连,他薛老三也不再是热血青年,不会偶察阴霾,便要一鼓作气,将之彻底澄清。 更何况,身为政治人物,他深知,政治的神髓便是妥协,最大的秘技,便是团结,何为团结,无非是求同存异,以致盟友最多,敌人最少。 今次,他于大树村所遇,最气愤的不是农税过重,超生罚款过多,而是数额巨大的摊派,教育经费被挪用,适龄儿童大面积失学。 前两者,农税和超声罚款之事,是国家基本国策,他不能置喙,只能理解为社会前进过程中的阵痛。 后两者,则是他薛老三主政一方,希图竭力避免的,然,还是发生了。 薛老三暴怒之余,却不能大开杀戒,一网打尽,毕竟,他不可能干掉所有履职不力的官员,让自己在德江官场彻底成为孤家寡人。异种另类。 然,十几位干部被拿下,造成的威慑力依旧是空前的。 众官不敢来寻薛市长,只好将主意打到了薛市长第一心腹戴裕彬身上。 众官处心积虑。戴裕彬避无可避,人情难却,推脱不得,才憋了一腔心思,又不敢跟薛老三直言以对,吹着越吹越热的电扇,坐立难安。 其实,薛老三没有窥心术,如何知晓戴裕彬心中阴私,不过是靠着感知力。知晓门外正鬼鬼祟祟聚集了不少人,出言相试,一举中的。 “行了,放他们进来!” 薛老三挥挥手,阻住了戴裕彬的废话。 戴裕彬面色一喜。应了一声,小跑着溜出门来。 门外众官瞅见戴裕彬出来,如炸了营的麻雀,远远便围了上来,瞧见戴裕彬猛地挥手,众人这才醒悟,不可靠门太近。又慌忙后退。 戴裕彬方靠上前来,众人便七嘴八舌地问讯,言语虽有不同,核心思想却是一致,皆在询问薛市长心情可好,现在是否是觐见的好时候。 今次到来的几乎全是二区四县的头头脑脑。前两日薛老三只处置了具体负责农业和教育的方面领导,对他们这群方面大员,既没有批评,也没有训斥,来了个引而不发。 常言道。不怕打雷,不怕下雨,就怕光打雷不下雨,薛市长这般不假辞色,也就难怪这帮人惴惴难安了。 戴裕彬道,“首长的脾气一向挺好,诸位领导不用担心,郝书记,封县长,您二位先请吧!” “我们还是排后吧,让刘书记,孙区长先行,谁不知道宝丰是咱们二区四县的老大哥,咱们哪能靠前!” 凡事都要争先的封县长竟是出人意料的客气。 宝丰区委刘书记连连摆手,“别往我这儿推,谁拉得屎,谁擦屁股,这回,同志们可都是跟着你们宜阳,才吃了挂落,莫要攀扯别人!” 薛向到底是何心情,戴裕彬也语焉未详,即是如此,谁也不愿做那趟雷的工兵。 老话有云:你先走,我后来,鬼子打死了我来埋! 显见,谁都愿当那埋人的,而不愿当那被埋的。 郝书记,封县长不愿舍身取义,宝丰区的两位首长更不是黄继光,邱少云,又如何肯去做那出头的椽子。 众人正争持不下,办公室内忽然传出薛老三清朗的喊声,“磨磨唧唧,都墨迹些什么呢,都一块儿进来吧。” 外面的争持,声音虽小,薛老三却听了个一清二楚。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