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没话到嘴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将这解脱冲淡,实在是他做惯了爬虫,这两日竟有机会做人,而做人的感觉又实在是太好了。 他死咬着牙关,咬得上下的牙肌都僵硬了,牙根都要松动了,死活不吐出一字。 实际上,老狼问的这些,他一个也不知道。但他就不愿说不知道,好似说不知道,就是服软。就是对自己骨子里突然迸发地某种冲动的一种至高亵渎。 又折腾了会儿,眼见着吴英雄已经奄奄一息了。老狼这才挥手叫停,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种挫败感,重重在墙上擂一拳,骂道,“都他妈什么事儿,如今是耗子也生老虎胆,罢了,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家伙不过是个小干部,要是真大有来头,狗熊吴还不玩命地吹嘘,麻痹的,敢落老子的面子,非给他好看,老刀,肥熊,叫上几个兄弟,把他门板给老子泼漆喽。给那孙子个教训。” 老狼在下九流的世界,的确算一方人物,可自打严打整顿过一次后。黑色势力彻底断了脊梁骨,他们就是混得再了不得,却也知晓官面上的人惹不起。 但明里惹不起,暗里还不能惹惹么,更何况,老狼也不是单枪匹马。 “狼哥,照我说,费这个事儿干嘛,照我说。找个没人的地儿,拿麻烦套了头。暴打一顿,丫一准知道老实了。” 老刀搓着牙花子道。 老狼瞪眼道。“跟你狗入的说了多少回了,打打杀杀是大忌,对平头百姓下手,都容易闹出大问题,敢对官面的撂爪子,你嫌老子命太长,还是怎的?” 肥熊道,“那也不能太便宜那孙子,弄得不好,那家伙得以为咱爷们儿没种,不敢对他下狠手呢,我看要不把里头的花啊,竹子啊,都给拔了,房间也泼上漆,丫就是想住,也得费老鼻子劲收拾。” 啪! 肥熊话音方落,脑袋上便挨了重重一下,老狼瞪眼道,“蠢货!那房子可是老子的,弄坏了,他住不了,老子岂非也住不了,你以为我跟那当官的酒怄气呢,老子打听过,那个地界,一套房子,值老钱了,非弄到手不可,要像你狗入说的那般折腾,老子岂非一泡尿全撒自己脚面上,一点不糟践?就弄个门板,算给丫个教训!” 老狼一声领下,薛向新宅的门板,简直就成了幼稚园孩童的画板,赤橙黄绿青蓝紫,几乎人间都找到的颜色,都在那处聚齐了,细细辨去,还有几行大字,写着各种威胁,惊悚之语。 薛老三跨在自行车上,一只脚在地上叉了,怔怔看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 初始,他还以为这是吴英雄弄得后现代结构主义野兽印象派风格,待想到前两天,在院子里遇到的黄铜链子,和这黄铜链子走时,撂下的狠话,这才知道,眼前的阵仗,到底是谁摆出来的。 兴冲冲来参观新家,结果,被黑社会泼漆了,这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手段,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薛老三心头的生气没多少,反觉异常新鲜。 新鲜归新鲜,出了事儿,还得找警察。 电话拨过去了,人民警察来得不慢,半个钟头的功夫,一辆偏三轮上坐着仨警察,到了地头。 花了十分钟笔录,围着门板转了转,甚至不问跟谁结过仇,丢下一句“等消息”,三轮车烟囱轻屁一放,人民警察便消失在人民的眼中呢。 薛向怔怔发愣,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他借用电话的卖货大姐提醒道,“有啥想不通的,你以为你是省长,市长,这鸡毛蒜皮的事儿,还指望人家替你玩命儿,不就一块门板么,破了案了,连个拘留都弄不上,人家公安连个政绩都混不上,却要辛辛苦苦,满世界替你寻人去,油钱都弄不回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