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不住柏宫,”他那双细长眼睛,快速地把晏清源一溜,“为这事,中尉的府邸,被砸几次了,二公子特加派人手看顾,真怕一个不留神,中尉出门就被砍啦!” 晏清源神色寡淡,歪在三足凭几上,一手托着腮,不作任何评价,听那罗延絮絮叨叨扯了良久,摩挲起一具喜鹊闹梅的翡翠杯,问道: “陛下近况如何?” 他在晋阳时,黄门侍郎李季舒的书函倒始终没断过,临到这一路巡视,居无定所,才暂停书信,那罗延把头一摇: “应该没有要紧的,侍郎不曾来找过属下。” 说着拧眉,想起一事,答道:“陛下忙着听卢静授业,似乎勤学得很。” 话还没说完,忽进来个亲卫,见过礼便说: “宫里来了旨意,让世子爷出去接旨。” 晏清源眸光一动,看了眼那罗延,嘴角扬起:“春草绿色,春水渌波,这么大好的日头,是该出来活动活动了。”说罢,在那罗延还没回神的目光里,起了身。 第106章 西江月(4) 又换了衣裳,晏清源从容而出,举步来了大将军府会客的正堂。 来传旨的,是从三品的内侍监,一路过来,先见大将军府前,守卫森严,荷刀侍卫,个个人高马大,一派肃穆,再往里,则不见一个闲杂人等,内侍监犹入武库,森森不可直视,被下人引进正厅,一杯茶,吃的并不安生。 直到晏清源含笑而入,正厅跟着倏地一亮,眼前人,玉带悬腰,绯袍满身,以双十之龄,而已居庙堂之巅,眼角眉梢,俱作一片春意犹挂,内侍监只觉太过炫目,一定睛,把茶盏一搁,笑着彼此见礼: “大将军玉壁一战,大扬国威,不光文武群臣,陛下也是十分欢喜。” 说着命人把早抬进院子里的一箱箱赏赐,又鱼贯转入厅中,一面以手作势,为晏清源呈示,一面官事官办地笑道: “陛下事后才知,大将军因玉壁一战受伤,挂怀不已,虽知大将军此刻伤势想必已然痊愈,还是另赐珍贵补品,以示体恤。” 晏清源闻言,一一过目,谦虚谢受,招来侍卫,又都不厌其烦地再挪到了府库。 这边内侍监耐心等人散尽,把他一打量,才不慌不忙道: “今日来,赏赐还在其次,陛下感念大将军丰功居伟,本该于司马门外迎郊,再有献俘之典,可大将军既言大相国身在病中,一并谢辞了,陛下也不强求,特下一纸诏书,于十二日,在宫中设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 说罢将圣旨一取,晏清源明白,真正的赏赐在后头,眉头不经意一动,撩袍跪了下去。 听到“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一句,连一旁跪着的那罗延,一颗心,也是噗通噗通狂跳不止,没想到晏清源头一抬,什么也不说,慢慢又站了起来。 圣旨未完,晏清源身为臣子,实为忤逆,内侍监见状敛容: “大将军这是何意?” 晏清源笑意不改:“这道圣旨,我不能领,劳烦内侍监回去,告诉陛下,不封王,不加爵,直接赐赞拜不名、入朝不趋臣实在无从消受,担不起舆情,且战事当头,不若日后臣再立功业,一并赏赐罢。” 这里头的微妙,晏清源早一眼识破,小皇帝哪里是来赏赐的,他将衣袍一抖,温声道: “那罗延,替我送客。” 说着留下个瞠目结舌的内侍监,径自一甩袖,再多一字的客套话也无,扭头出去了。 一应的珠宝珍玩,刚打点清楚,晏清源毫无兴趣可言,见家仆还在忙络,施施然一负手,吩咐说: “不必入库,拿去赏这回随我去晋阳的扈从。” 想了一想,俯身端详起两口箱子,下巴一抬:“刘响和穆孚,一人一箱,其余平均分散。” 未几,改名穆孚的无名氏求见,晏清源正端坐如常,穆孚前脚一到,那罗延兴兴头头地后脚就跟进了,一打个错面,穆孚平静如常,那罗延则瞧得满腹狐疑: 这谁呐? 可一见他装束,明显已经是个中级武将,只是……目光一动,这人竟没了双手!那罗延小心思转地贼快,很有眼色地朝世子爷身后一站,手一抄,又俨然第一心腹模样,压根不避嫌。 穆孚却迟疑了下,见晏清源微微颔首,提口气,直言道: “多谢世子厚赏,末将来,是为当初行刺一事。” 那罗延一听,十分迷惑,眼睛在穆孚身上一转,已经是个精光烁烁的味道了。 晏清源毫无异色,似早料到有这一日,微微着笑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