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定下的策略倒不谋而合,皆以为南下过江为时过早,柏宫为头等大患,其次便在贺赖,河南不保,邺城便似大喇喇引颈受戮一般,着实让人难安。 等再接到晏清源的书函,得知晋阳的一队精骑,正开拔南下;邺城晏九云统率的一部,也赶在途中。慕容绍随即整合三军,准备西移。 这个时候,钟弼的煌煌檄文作成,让军中主薄一过,纷纷道言辞磅礴,自有震慑南梁之效,钟弼便又誊抄一份,发往了邺城。 柏宫谯城久攻不下,无奈粮草耗资,便派出一队人马,一路去搜罗梁军新败彭城后丢的辎重兵马,以供补给,倒也颇有收获。 这一天,先是探马来报东南大行台慕容绍引大军鸣鼓挥旗长驱逼来,后又有信使飞入,送来晏清源的手书一封。 果真,引经据典,文采飞扬的东西,柏宫懒得去看,骂一句晏清源不知找谁写的酸文,直接丢给王适,命其读给众幕僚一听。 王适抑扬顿挫,一鼓作气读完,哈哈大笑: “鲜卑小儿,这是要明公你速速投降!拿高官厚位、妻儿家眷当筹码呢!” 柏宫怒道:“去他妈的!我若降他,不如自戕!”一脚险些踢翻火盆。 寒冬凛冽,王适扇不离手,眉头一皱,随即笑劝:“明公自然不需要降他,他反复写信相劝,正是因拿明公毫无办法,不得已为之,既然钟弼的檄文也大告天下,明公莫急,我有两计,这就替明公解围!” 妙计在手,王适一副踌躇满志模样,其余副将却有些动摇,也劝起柏宫: “既然邺城有心,明公回去,还能授予原职,且明公一家老小,都在晏清源手中,如今战事僵持……” 一语未完,王适冷飕飕的眼风扫过来:“尚未交手,何来僵持?明公岂是贞阳侯之流?回邺城,信不信晏清源能放过尔等,却定要图明公性命?!” 说完,镇定自信一笑,把众人瞧了个遍,“也不对,主将是要杀光的,到时,诸位也想一尝被大鼎煮烂的滋味?” 说的人心头一凛,便都默不作声,彼此目光交汇一番,转而问起王适: “参军有何妙计?说来听听!” 王适倒也不故弄玄虚,把晏清源的信朝火盆一丢,一挽袖口,朝小几前一坐,把笔取来,那两个眼睛,盯着柏宫,一笑道: “先待我替明公再骂一骂晏清源!” 说的众将一愣,以为是什么锦囊妙计,到头来,还是耍嘴皮子劲!眼看众人面上是个说不出的神情,王适心知肚明,也不说话,柏宫早在帐中踱来踱去,却是深以为然: “不错,参军为我回书一封,再替我亲自跑一趟建康如何?” 两人目光一对,彼此默契十足,王适朗声大笑:“属下正有此意!” 第132章 念奴娇(1) 论辞藻,王适手到擒来,回函写的汪洋恣肆,拿与众人看,自无异议。柏宫召来一骑射手,白绢斜封,朝谯城女墙上一射,回书便颤颤巍巍订在了城头,谯城守将一取,一辨缄封,即刻命人送去邺城。这边王适轻骑简从,人也就顺着水路启程南下,烟波江上,乘风而行,去游说南梁朝廷了。 刮了一天的北风,到黄昏的时候,堪堪一停,枯枝上便落了三两暮鸦,黑黢黢地静默而立。晚霞烧起来,如泼洒的胭脂膏子,洇透半边天,照的侍卫们,一脸的金灿灿,平添柔和。一骑迫近,马蹄声在干冷的青石板上又脆又急,来人翻身下马,把名刺一递,便跨了进来。 书房里,几位近臣都在,围着晏清源说前线辎重粮草军需要务,而晏清源本人,目光则定在新修毕的《麟趾格》上,枯燥的律法条文,他偏看得津津有味。 信使一入,大家目光都顺其自然一转,听他说道: “柏宫给大将军的回函。” “哦?”晏清源抬眸,一扫众人,微微笑了,“这么快,参军,你来读。” 李元之接过一展,暗自抓紧瞥了几眼,唯恐信中有太不堪之辞,别到时弄得世子下不了台,晏清源一眼看穿,也不点破,任他磨蹭,只是噙笑静候。 这封回函,可比世子的去信长多了。 那罗延赶紧把灯掌上,朝李元之手边一放,屋里亮堂,众人都把手头要务搁了,听李元之一读,正是分条逐例,各个反驳晏清源的要点,因文辞气壮,闻之夺人声势,又兼极善用典,辞藻华茂,读了半晌,竟是四下寂寂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