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所有人齐齐看过来。父子俩在长长的会议桌两端隔空对视,高震泽被儿子那双冰冷沉寂的眼睛惊得胆寒。 “我在做该做的事,”高雨笙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或者说,替你做该做的事。” 这些血债,是高震泽欠下的,现在拿他的钱去填补,天经地义。高雨笙也没有乱花钱,经过核实,赵斌提供那些资料都是真实有效的。这段时间,他带着九逸的高层开发布会道歉,制定赔偿方案,努力挽回九逸的声誉,堪堪稳住了股价。 “雨笙做的很好,现在我们股价已经稳住了。” “是啊老高,孩子是在替你赎罪。” “你身体没好,就快点回去治疗吧,别在这里逞能了。” 原本不看好高雨笙的老人们,现在也都站在这边替他说话。 “你,你们……”高震泽气得直哆嗦,赔偿那些矿工,哪里需要他12%的股权,家里卖个别墅就够了。这小子分明是在与他划清界限,而这群占了便宜的老东西当然会向着他,只盼着他把高家的股权都卖了才好。 正说着,楼下响起了警笛声,不多时便有一队刑警进来,领头的是陈照辉。 “高先生,经查实,你二十年前开办的高远矿业公司,涉嫌非法开采、盗卖、出口有色金属,现在依法逮捕你。”面皮黝黑的小陈,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这是污蔑,我开采的是铁矿,你们这是合伙陷害我,我……”高震泽满脸通红,说着说着,突然捂住自己的后颈,两眼反白,“噗通”一声栽到了地上。 高震泽突发脑出血,又被紧急送进了医院。抢救过后,命保住了,只是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植物人是没法进监狱的,但该有的审判还是会有。如果他醒来,也得在牢里度过余生了。 冬去春来,初春的小雨下得凄凉。 山上的墓地里,穿着西装的高雨笙一手撑伞,捧着鲜花,跟着肩膀挨着肩膀的翟辰,则抱着一篮祭品。 今日是翟犀月的忌日,也是檬檬的生日。手术日期将近,翟辰担心他感冒,就没有带他来,让方初阳在家照顾他。 “那是?”远远地,瞧见一人穿着黑色风衣,在翟犀月的墓前放下一捧白色的花。 娇嫩的白玫瑰点缀满天星,用蓝色软纱包裹。那不是祭奠用的白花,是新娘的捧花。 那人直起身子,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他俩,露出个温润的笑。只是被春雨打湿,带着几分凄凉意,正是消失多时但一直都在暗中提供消息的赵斌。 “你怎么还在?我还当你已经出国了。”翟辰上下打量他。 “我准备去自首,去之前来看看犀月。”赵斌坦荡地看过来,那双常带着笑的眼睛,如今平静无波。 他虽做的高明,却也不是全然无罪。他想光明正大地生活,就得先面对自己犯的错。 翟辰有些意外,rpg游戏的boss也会自首吗?这样的赵斌,倒是能让他高看一眼了:“听说你不要赔偿,那你忙活这么久图什么。” 赵斌垂目,看着墓碑上翟犀月露齿灿笑的照片:“我父亲,当年是高远矿工们的领头,他和二伯负责跟高层交涉。据说他们拿了一笔钱,自己跑了。年轻的时候,我是想证明,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后来想帮工人讨个公道,自己也想要点钱。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 放下了那些不择手段的假面,放下肩上几十年的负担,只剩下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我们这些人,都是被雪头金诅咒了的,注定没什么好下场。” 春雨打湿了他的头发,映着云层中透出的光亮,宛如霜雪落满头。 翟辰半晌没说话,看着高雨笙把花和祭品放上去,给他拍了拍肩上的水珠,转头对赵斌说:“等檬檬手术之后再去吧,不差这一两天。有爸爸看着,黑白无常就不敢轻易来勾魂。” 赵斌定定地看着他,缓缓眨了眨眼,水珠顺着脸颊落下,也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哑声应了一句:“好。”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