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服完好,只是整个衬衫都被血染红了,袖子挽着,手臂上全是伤口。 姜九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他总是风光霁月,总是玩世不恭,总是谈笑风生,没有这样狼狈脆弱过。 她却突然觉得,好像这才是他。 不敢用力,她扶他起来:“宇文。” “宇文。”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才睁开了眼,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眼眸里,全是猩红的血丝,微微涣散,然后缓缓聚拢,再倒映出她的影子来。 “笙笙。”他声音低哑,带着簌簌的沙,没有力气。 姜九笙眼眶微红,应了:“嗯,是我,是我来了。” 是她。 这幅容貌,这双眼,还有声音,他都认得,死都不会认错的,是她来了,她终于来了,来救他了。 “笙笙,” “嗯?” 他脸上沾到了血,抬起手,手臂上全是玻璃划痕,有点发抖:“你别看。”血淋淋的手掌,遮住她的眼睛,他说,“很丑。” 现在的他,一定满脸情欲,浑身是血。 他不愿意,她的记忆里,有一丝他无力又卑微的样子。 姜九笙把身体放低一点,扶着他靠着自己,握住了他覆在眼睛上的手。 愣了一下,他用力抽回:“你别碰我,”身体像有千千万万的虫子在啃噬,在撕咬拉扯,他双手撑在玻璃碎片上,却感觉不到疼,她碰过的地方,温度迅速滚烫,像一把火,蹿进身体里,又痒又疼。 被疼痛压下去的药效,卷土重来了。 宇文冲锋往后退,后背撞在床头柜上,喉咙紧得快要发不出声音来:“药……酒里有药。” 他快疯了,发了疯地想碰碰她…… 他身体里有一只困兽,是专门为她养的,她一碰,会难耐、心痒,会叫嚣、发狂。他这一身伤,都是自己刺的,因为不能放纵,不能沉沦。 他必须清醒。 摸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他抬起手狠狠往手臂上刺。 姜九笙抓住了他的手。 “笙笙,你松手,我不清醒了,我控制不住,我会伤害你。”他声音发紧,如鲠在喉,“你走,你离开这里。” 她不松手,掰开他指尖,玻璃碎片落在了她手里,还沾着血,她说:“不会,你不会伤害我。”一定不会。 多年至交,她信他。 宇文冲锋垂下眼,不敢再看她,一眼都不敢。 姜九笙回头,目光冷冽:“把衣服穿上。”她最后警告,“然后立马给我滚出去。” 徐蓁蓁趴在地上,忍着痛和屈辱,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我带你去医院,”姜九笙避开宇文冲锋手上的伤口,扶着他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可他起不来,身体一晃,栽在地上,一地的玻璃碎片硌在伤口上,又渗出血来,只是不管用了,连疼痛也不行,他浑浑噩噩,再也没办法清醒,不敢睁开眼,不敢让她看见他眼里丑陋又直白的欲望。 理智在沉沦。 “笙笙,” 他几乎求着她,眼角有泪:“你抱抱我……” 就这一次,他就贪心一次,等药效过来,就骗骗她,卑鄙地装装惨。 他想抱她,发疯了地想。 然后,后背被一双手环住,纤细,手掌有一点凉,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她抱住了他:“你再忍一下,荡荡马上过来,很快就没事了。” “笙笙。” “嗯。” 他睁开眼,环住了她的腰,紧紧勒着,身上的血迹染在她衣服上,眼睛里不知道是汗还是泪,什么都看不清,可独独能看清她的脸。 他说,很低微地说:“你不要嫌我脏。” 抱着她的手紧紧攥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结痂了伤口,被崩得又开始流血。 只过了五秒,他松开了她。 不,他很脏的。 从他出生那天起,从他冠上宇文这个姓开始,从他母亲第一次把他父亲的女人塞到他床上起,那时候,他还不懂情爱,就没有一身清白,没有干干净净地遇见她。 他太脏了。 姜九笙不同,她与他是两个极端,她一身磊落,赤诚干净得不染半点世俗的脏污。 “我身上脏,你别碰到了。”他红着眼,这样说。 姜九笙眼睛里干干净净的,是纯粹的黑,没有一点杂色,伸手,擦掉了他脸上的血:“你不脏。”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