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也爽快,不是我施舍给他的。” 刘嬷嬷诧异道:“府里好好的,谁也没宝二爷得宠,哪里就到准备后路的地步了?” 黛玉摇头道:“这府里只是瞧上去繁花似锦,实则内忧外患,不堪一击。外祖母在时不分家也还罢了,倘或分了家,大舅舅那样的为人品性,这些年又屈居在东院里,不知道和二舅舅怎么打起来。这样赫赫扬扬的家族,不怕外头打进来,就怕自己先斗起来,何况不仅自己人相互有怨,而且除了姊妹们,有多少手里头干净的?前儿我还听说,为了几把扇子,雨村先生污蔑石呆子,将那扇子抄了作官价给大舅舅,琏二哥哥苦劝反被打了一顿。” 说到这里,黛玉长叹一声,惆怅道:“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家,管又管不得,说又说不得,我说府里前景不好,只怕他们还骂我咒他们呢!虽不知将来如何,但到底安排一条退路较为安心,省得到了跟前连安排的机会都没有。” 不说别的,单是荣国府亏空一项罪名就很重了,更别说王夫人年轻时做了不少包揽诉讼和重利盘剥的事情,家人倚仗权势为非作歹少不得也要算在主子头上。 而且,荣国府的罪名和宁国府一比,又是小巫见大巫,只怕宁国府也会连累了荣国府。 刘嬷嬷听了,深为敬服。 次日一早,刘嬷嬷果然命小太监出去将珠宝折变,然后打听房舍和田地。京城里处处都是达官显贵,在京城里想买一座合适的院落可不容易。 不提黛玉的盘算,却说府里来的那些客人。 昨晚,贾母不让宝琴去大观园里住,而是随着自己一处安寝。 至于其他人,邢夫人的侄女儿邢岫烟被凤姐安排给了迎春,住在紫菱洲。她倒得了凤姐的青睐,又因迎春也不是以往针扎一下都不出声的二木头,身边奶娘丫鬟早就被凤姐清理得干净了,也不担心邢岫烟跟着迎春吃苦受气。 贾母又留李婶住下,李婶推辞不过,带着两个女儿住在稻香村。 可巧,保龄侯史鼐近日迁委了外省大员,阖家上任,因贾母舍不得,自从和韩家亲事未能继续后便住在荣国府的史湘云越发长住在潇湘馆里了。 一夕之间,大观园里热闹了十倍。 没两日,忽然下起雪来。 贾母特地拿了一领金翠辉煌的凫靥裘给宝琴穿,叫她去找姐妹们顽,随后又叫琥珀过去叮嘱宝钗别拘束了宝琴,正欲吩咐鸳鸯将石青刻丝八团紫貂皮斗篷找出来给黛玉送去,忽然问道:“今儿是几了?” 鸳鸯道:“薛大爷十四启程,琴姑娘这些人是十五号来的,昨儿十六,今儿十七。” 贾母拍膝道:“我竟险些忘了,二十七玉儿就守满二十七个月了,这件斗篷给她,也穿不了几日,还得改面子。” 鸳鸯想了想,道:“姑老爷八月二十七日没的,十一月二十七日才满两年零三个月。” 言下之意就是提醒贾母,下个月黛玉才出孝。 贾母却摇了摇头,道:“你忘了旧年有闰月,我记得是闰四月,宝玉还问我是不是得过两回生日,倒把我笑得走不动。这么一来,就多了一个月,恰好这个月满服。守孝也不是按三年来算,不是二十五个月,就是二十七个月,玉儿守的是二十七个月。” 鸳鸯听了,连道惭愧。 再过十天黛玉除服,鸳鸯顿时急了,道:“我只道是下个月除服,就没提醒老太太,这除服穿的衣裳鞋袜首饰等都没一点儿预备!” 贾母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但也知道此事怪不得她,当机立断地道:“把晴雯叫过来,连同房里这些针线好的丫头一起,拿我箱子里上用的好衣料出来给玉儿做四身衣裳鞋袜,虽是赶工,却不许做得粗糙,回头我亲自检查。我记得箱子里有一件大红羽缎织金灵芝兰草纹的天马皮大氅,尺寸略改改,到时候给玉儿穿。至于上身的首饰,一时来不及打新的,便是新的怕也没我收着的首饰好看,一会子拿过来我亲自挑四套好的,吩咐金匠炸一炸,鲜亮些。” 鸳鸯一一遵命,急急忙忙地去料理。 贾母仍叫人将紫貂斗篷给黛玉送去,正逢宝玉约黛玉去蘅芜苑,遇到这件事,黛玉便叫他自己先过去,自己则收了斗篷,又往贾母房里道谢,至于宝钗湘云宝琴香菱琥珀等人在蘅芜苑说了什么话儿,黛玉一概不知。 那宝玉刚进蘅芜苑,恰听到宝钗推宝琴自嘲说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如宝琴,言语之间透着三分酸意,宝玉心里纳罕,宝钗向来沉稳端庄,几时露出这样的语气了? 偏就湘云接了话,道:“宝姐姐,你这话虽是顽话,恰有人真心是这么想呢。”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