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荣国府、锦乡侯府都已成为过往云烟,虽然她满心地记挂着昔日的尊贵,想替韩奇说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将来在仕途上得妻族之力,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家的处境,近来又连连受挫,遂将先前之心收了七八分。 公侯应袭并一二三品大员之家不肯以女许之,纵有取中韩奇前程本事的也只愿意许以庶女,韩母生平最不喜庶出,自己嫡子焉能配得庶女?自然不同意。下面人家出来的女孩儿们她又十分瞧不上,倒不单是为了身份,一是从前未曾见过,不知模样根底,二则上流出身的更有些见识,进退得当,在达官显贵之间应酬时不会缩手缩脚,且结交的人脉非下流可比。 韩母捡起在和史家议亲时的精明果断,忖度了三五日,得知凤姐也在替惜春挑选亲事,怕落在别人家,忙问过韩奇的意见,又亲自坐车去城外得了韩父的同意,回来便递了帖子去南安王府,向南安太妃道明来意,意欲请南安太妃作保山,说合此亲。 南安太妃和惜春极熟,亦知惜春品行性情,兼昔年锦乡侯府退掉史湘云的亲事时,亦未曾在外宣扬过史湘云的不是,心里颇念其情,含笑问道:“怎么想起惜春丫头了?” 说完这句,南安太妃又道:“贾家到底败落了,比不得那些达官显贵之家。” 韩母顿时红了脸面,道:“让太妃见笑了。太妃又非旁人,虚话我便不多说,倒是有一番剖腹之语说与太妃知道。我们家落到这样的田地比贾家强不到哪里去,所强者就是子异未曾失去官职,仍旧在京营里做游击,也见识了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背信弃义等,想着家里只子异一个孩子,先前想着替他谋一门得力的妻族,谁承想我舔着脸求上门,反倒被打了出来,成了不自量力的笑话。” 南安太妃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哪里是不自量力?分明是清楚自己的处境,才想着儿女好。那年我们王爷出事儿,又是焦急,又是担忧,好容易才撑过来。也是因那事,我才知道人心远近,别人都避而远之,独贾家的小王氏凤哥和惜春丫头来看我,比别人有情义。你如今看中了惜春,不嫌她家败落如你家?别是进了门,你再生出不满,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南安太妃是过来人,最清楚婆媳间的嫌隙,正经亲如母女的才有几对?而且,不在期望之中的儿媳妇最易引起婆母不满。韩母先前挑的人家都是公侯应袭,再不济就是一二三品大员家,惜春万万比不得他们,且也退过一门亲。 韩母一怔,道:“我既来请太妃出面,自然是衡量过了,心中满意。不瞒太妃说,我取中她,也有卫节度使的地位在内,前儿襄阳侯府为难子异,若不是卫节度使还不知道怎样呢。” 南安太妃诧异道:“襄阳侯府为难子异了?我近来不常出门,竟不知道。” 韩母淡淡地道:“可不是。也怨我,襄阳侯府看不上我们家,我抱怨了一句,官媒婆就告诉了襄阳侯府,子异那样兢兢业业,他们就无中生有,亏得卫节度使出面才解决。” 南安太妃问是哪个官媒婆,听说是朱嫂子,便道:“下回你提亲,去找郑官媒,那才是个妥当的人物,嘴严心细品行正。这个朱嫂子最不好,前几年听说替一个叫孙绍祖的孙大人向贾家提亲,求娶的就是惜春丫头,拿着帖子赖死赖活的,那时惜春年纪小,不过十四岁,孙绍祖都三十岁了,也不知为什么这样大的年纪不成亲。因是凤哥做主惜春的婚事,又知孙家祖上原慕贾家权势有了不能了结的事情才拜在荣国府门下的,所以一口拒绝了,谁知就因这么一点子小事,贾家败落后孙绍祖就跟傅试一样落井下石,弄出了好些腌臜事,可巧叫我们王爷撞见了,没能让他得逞。听说这孙绍祖后来娶了一门亲,不过一二年就将人作践死了,今又续娶了一房,说来和贾家有一点子瓜葛,就是薛家因薛蟠被判刑回娘家再嫁的夏金桂,一个是中山狼,一个是河东狮,倒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经孙绍祖而提起傅试家,韩母咬紧牙根儿,愤愤不平地道:“说来那傅试的兄弟正是我们家的女婿,还是贤德妃之母做的媒。我们家一失势,他家就翻脸不认人,嫁到他们家的姑奶奶至今称病不出,没打发人回家一趟,竟像不是我们家的女儿了。子异进京后,想替我请个诰命,前儿就上了书,原是他一番孝心,谁知襄阳侯府的门生在礼部当差,驳回了子异的请封,那礼部右侍郎正是傅试之父傅全,竟任由襄阳侯府作威作福,不曾说援手一二。” 南安太妃想了想,道:“那傅试就是贤德妃之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