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月低头勾起一抹笑,眼中含泪。 凉玉看了看两人的脸,叹道:“怎么弄得生离死别一般。”她伸手指了指郑衬,“你带着老二安安心心住在府里。你放心,你母亲的来信都客客气气回过了,老二怎么样也算是侯府嫡女,门当户对,到时候老身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进郑家,不由得你母亲不同意。” “待到成婚两年后,你自回你家去,求请自建府邸就是。” 拂月讶然道:“奶奶?” 凉玉只觉得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半杯,“三年期内回去见了公婆,谁敢说你们不孝了?等风头过去了,你跟着玄云搬出去,过你们自己的日子,老身可管不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眼里又惊又喜。 解决了拂月这桩事,还有一个小麻烦。凉玉回首看着椅子上的拨月,算算日子,这家伙竟然也有十三岁了,正是青葱的豆蔻年华:发质是云家女儿特有的铜矿一般的黑亮,盘个垂髫,露出毛茸茸的白皙的脖颈,她专注画画儿的时候,眼里有神,看不出那一股朦朦胧胧的痴气,长长的睫毛低垂,两颊是稚气的圆润,惹人怜爱。 凉玉越看越觉得小年画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小小的耳朵。 年画以为奶奶跟自己玩闹,咧了嘴笑,撂了笔就扑过来,紧紧搂着凉玉的脖子,也闹着去捏她的耳朵。愉快地玩闹了一会儿,凉玉将年画扯下来,理了理自己揉皱的衣服,认真道:“老三,这两日要跟你二姐多讲几句话,过两日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年画张大嘴,歪过头去,显出惊讶又迷惑的模样,“出、出嫁?” “嗯,你二姐要做别人的夫人了。” “啊……”她塌下脸来,许久,又跑来攀住她的袖子,“奶奶,我、我什么时候出嫁?” 凉玉眉毛一挑,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一把:“好啊,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想要出嫁了?”又将她抱在怀里,年画儿像一股巨石压在她身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我们老三想做谁的夫人?” 拨月在她怀里咬着手,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一字一句道:“秦、沅。” 凉玉心里一沉,搬过她的脸看着,“为什么想嫁给秦沅?” 拨月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只是用力摇了摇头,不肯再吐露半个字。 “告诉奶奶,秦沅还有没有欺负你?” “欺负!欺负!”年画儿终于变回了平日里的年画儿,一脸夸张的愤恨,日常告状,“奶奶都说了不必背书,秦沅他还要、还要查我背书!” 凉玉奇道:“他欺负你,你还要嫁给他?” 年画儿让她问愣了,又歪着头思量了片刻,犹豫地点了点头。 年画儿啊……她叹了口气。 凉玉跟秦沅也算打过两三次照面,听云戟说他是江湖人士,性子孤傲。可她觉得,何止是孤傲,简直是脾气古怪。他给人的眼神,永远是冷然淡漠的,似乎是很不乐意与他们多做接触,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耐心面对年画儿数十年如一日的? 玩墨玩得满手黑漆漆的拨月挨上她胸前,随之而来的是拨月天真无邪的笑脸:“奶奶你看!” 凉玉低头看了一眼前襟黑漆漆的小手印,又叹了一声。 西风吹过来,送来这一年的第一场雪。窗棂上积了白,屋内的茶盏冒着热气。 对面的郑袖裹在雪白的狐毛披风里,面冠如玉,她冷不丁一瞥,又想起记忆深处那个少年来——季北辰冬天畏寒,总是要穿厚厚的毛皮,有种孱弱破碎的美感,引得人去心疼。过去的那些年,她早就习惯每年送他一件新斗篷,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