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在门口,脚步踟躇了半晌,转头轻声唤了声公子。 周博雅冷淡淡的目光扫过去,她张了张嘴,有些话临到了嘴边又换了句‘您头冠似乎有些歪了,奴婢为您整一整吧’。得了周博雅拒绝,她犹豫地想着公子即便去郭家,顶多傍晚便能回来,不用跟前跟后。 于是也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告退。 不能再磨蹭,再磨蹭天都要黑了。既然主子这边都收拾妥当,外间的礼品也备好了。周博雅于是弹了弹衣袖,与郭满一起出了西风园。 周府大门外,马车早已候着。 周大夫人是真的大方,给媳妇备回门礼,是一丁点儿不带含糊的。郭抠抠看着那满满两车的东西,心里一阵肉疼:“夫君啊……” “嗯?”走了两步,突然小媳妇又不走了,周博雅偏过头瞧她。 ……送过去便等于进了金氏口袋,她舍不得。 “这些……可都是娘准备要送去给郭家的?” 周博雅看了一眼马车,那上面堆得老高的箱子,昭示了郭满的回门礼有多丰厚。赤金的锁扣锁着紫檀木的箱子,就用了锁箱子里的物件儿,可见方氏出手布置的东西得有多大方。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儿眼眨都不眨的点了头:“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娘太客气了。” 周博雅看了她一眼,突然笑起来。 修长的大手伸到郭满头顶,呼噜了一把小媳妇儿的脑袋瓜子:“都是些身外物。东西贵不贵重倒在其次,这些可都代表着新嫁娘的颜面,娘晓得轻重。” “……哦。” 比起实在的钱,郭抠抠其实不太想要这个颜面。 收回视线,周博雅转头看向马车。 周家的马车犹如周家的门槛,从构造到工艺,处处比旁人家用的更宽敞更高大许多。郭满用的这车是周博雅的,因着周大公子喜爱宽敞,车便制得更大更高。这般虚虚一瞧,光车椽子便高出小媳妇儿的腰许多。 他用眼睛一丈量郭满,张嘴便叫下人备个杌子来。 郭满原本还在为礼品太丰厚而肉疼,听说周博雅拿杌子便回头瞧了一眼。这一看到杌子,顿时就感受到了嘲讽。 或许是矮子的心比较敏感,郭满顿时就气愤了。 才这么点高就给她拿垫子,那要是在高一点,岂不是要给她按个高跷?小看她!郭满于是非不用杌子,一把拽住了马车旁边站着没走的周博雅。周博雅也是逼得习惯了,总贴一起,郭满这般靠着他,他也没如初时那样生出反感。 郭满硬借助周公子的胳膊使力,自己上了马车。 周博雅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袖,心里忍不住替她一阵心酸。矮就矮吧,偏还打死不认,这又是何必? 招了招手,他转头跟下人吩咐道:“杌子务必带上,你们奶奶用得着。” 双喜双叶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替她们主子羞耻。 …… 谢国公府这边,谢思思昨儿在将军府出了丑,今日便又将自己关在了屋里哭。 国公夫人这半年来,为着这个女儿,一颗心都要操碎了。能怎么办?姑娘闹起来就把自个儿关屋里,女儿真是在周家把性子都给拗变了,一闹别扭就哭个没停。可总这么哭也不是办法,国公夫人心里急得要命,却也不敢强行破开门。 这般急得在廊下打转,可就只听得屋里噼里啪啦的瓷器声儿,谢思思又在发脾气。 “思思你莫要再摔了!” 摆她女儿屋里的,没一件次品,全是府上顶顶好的东西。 听着里头的声儿,王氏心里一阵一阵的肉疼。这些可都是她一点一点从公中抠出来的,摔了哪一件她都心疼不已! “夫人,夫人!”谢王氏还在苦口婆心地规劝女儿,这时候,一个婆子突然小跑着冲进来急吼吼地道,“太子妃娘娘今儿来了!” 王氏正心烦呢,顿时就皱着眉不悦地斥道,“来了便来了,大吼大叫成何体统!” “不,不是,”那婆子慌忙地摆手,“是太子妃娘娘来了。人已经在松云院里,老夫人派了奴婢来唤您过去作陪。” 一听说是太子妃,王氏面上怒色便收起来:“太子妃怎会这时候来?” 王氏心里奇怪,太子妃平日里甚少出东宫,今日来谢家是所为何事?忧心有要事,于是也顾不上哄女儿,转了身就抬脚往松云院方向去。走了两步,她突然忆起,三房近来有把女儿送进东宫的打算,太子妃此次,约莫是为谢五而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