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在床上躺了那么长的时间,突然清醒过来要梳妆,联想到某种可能,所有人的心里都是难受极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枯黄消瘦,看不出一点的活色,自顾自地给自己上了一层胭脂,突然说了,“库房的南边有个小匣子,里面装着一些珠宝首饰,你和桑青选些喜欢的,剩下的就给院子里其他人分分。” 宛秋缩紧了手,蓖麻梳子齿距,陷入到肉里。她面上挂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姑娘说什么呢,奴婢会一直跟着你的,要了那些东西有什么用的。” “我就是这样说说。”她转过头,对宛秋笑了声,“我这样好看吗?” 宛秋咬着嘴唇,用力点头。 “你去叫世子进来吧,等会送一壶水果茶来就行。” 宛秋在泪崩之前赶忙出去了。 顾允之进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梳妆镜前的女人,她穿了一身赭红色的锦缎长裙,上面用金线绣着大片大片的合欢花,蔓延缠绕至腰间,一个腰带将腰线勾勒出来,更加显得纤瘦。 娥眉轻扫,杏眼里泛着水光,一如多年前,女子倚着秋千对他笑得好看。 姜明月扶着桌子缓慢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抱我出去坐坐吧。” “好。” 顾允之将人抱到了外面的榻上,也不松手,桑青将吃的送进来之后,也就退了出去,但是不敢走远,和宛秋一起,只在门口的位置上守着。 姜明月咬了一口云片,其实她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来了,顺势就塞到男人的嘴里,“你帮我尝尝,是不是甜的。” 僵硬地咀嚼了两下,蜂蜜甜腻的香气就在整个口腔当中蔓延开来,只是末端有点我苦味,“甜的。” “我尝不出来,以前我就好奇,你怎么喜欢这种腻人的东西。每次吃饭你都迁就着我,一直吃的口味清淡,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少吃些重口的,对身子不好。”姜明月忽然觉得喉间涌上一口腥甜,装作没事去拿桌上放着的茶水。 “还有我身边的两个丫鬟,你托人相看个好的,家世都不计较,最重要的就是品行好。” “我爹娘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帮我照顾好他们。” 这类似于遗言的交代让顾允之一下就慌了,他将人搂紧,“我知道。我和你说,外头传了消息,葛大娘明日就要到了,再等几个时辰知道吗?你不是说喜欢孩子的吗,我们生很多很多个好不好。白天我带他们去校场训练,傍晚了我们就回来陪你吃饭。闲了的话我们还可以去山庄,等我们老了,就不带着这群兔崽子,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准丢下我,听见了没有。” 他低声嘶吼着,像一只困顿的兽,找不到一点的方向。 这样的他让姜明月格外心疼,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丢下他一个人先走。但是她真的太累了,这副身子已经不够支撑她继续走下去了。 “我可能要失约了。” 脸上有些湿热,男人的眼泪和女人的混合在一起,她的身子抽搐一下,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下来了,五脏六腑都是像刀割了一般疼着。 男人双目赤红,伸手去擦她的血迹,“好了好了,别说了……再忍忍,再忍几个时辰……葛大娘就要来了。明月,明月,我求你了……你以后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真的只要再忍上几个时辰……明月……明月,我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相公,我真的……”她的话说了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 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月!” —— 大历一年春,秦王领精兵数十万,直逼盛京。京师骁勇,鏖战三日,生擒秦王,收押宗人府。其母慎敏太妃因与先帝情深,同年忧思过度,追先帝薨逝。朋党数众以杜家为首,解发配边疆,其子孙后世,永不召京。 有功之臣,论功行赏。敬亲王之子安远世子,肃州大捷且护京师有功,赐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另有珠宝十箱。其妻特封瑶光夫人,位阶一品。 顾允之从小巷子走过,顺便从街角的一家买了一小包蜜饯,揣在怀里就直接往府中走。他向当今的皇帝告了长假,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