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香姨娘要交账册,而她却并没打算教许碧管家理事,许碧不指望着香姨娘教,还指望谁? 一时间堂屋里气氛有几分凝滞,许碧就露出惴惴的神色来左右地看,仿佛在问自己说错了什么。沈夫人看她这模样,那口气就憋住了发不出来——许家怎的教出这么个不会说话的丫头来,可正是因为她愚笨懦弱,自己才挑了她进门,如今这搬起来的石头在自己脚上砸了一下,又有什么办法? 好在这石头看着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便是砸一下也不痛不痒。沈夫人心里安慰着自己,却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情,随意摆了摆手:“既这么着,就都回去吧。十几年账册,要理起来也要花好些时候呢。大郎媳妇好生学着,日后这府里还得要你立起来。” 这许诺极其含糊,既没说日后是什么时候,又没说许碧便是立起来又能如何,只不过轻飘飘许出一个空头承诺罢了。许碧却立刻就露了笑脸,看起来十分安心的样子:“是,我一定好生学。” 果然是个没心眼的。沈夫人暗地里嗤笑一声,便叫众人都散了,只留下沈云娇来用早饭:“给二姑娘加一盅杏仁奶羹。”西北那边要牛奶羊奶都方便,到了江浙这边倒成了稀罕物。大厨房备不下,只有她这里小厨房加起来方便。 沈云娇却还有些不大领情:“娘,我不想喝这个……” “这个喝了身子好。”沈夫人诧异道,“何况你不是一向喜欢?” 沈云娇扭扭捏捏了半晌才小声道:“听人说喝多了这个,身上有些味道……”就跟那些北狄人似的。 “又是听谁说的?”沈夫人好笑道,“咱们在西北都这么喝,也没见谁身上有味道了。又是袁家姑娘传出来的?”这袁家生就是跟他们沈家作对的,只可恨袁家是太后的母家,那袁胜兰眼看就要入宫,实在是招惹不起。 沈云娇嘟了嘴。沈夫人便搂了她道:“别理袁家姑娘。说是进宫就成了贵人,那宫里的贵人还少吗?不见得日子就过得舒心。你是读过书的,那书里都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白头宫女说玄宗——” 沈云娇哼道:“她是入宫去做妃子呢。何况还有个太后姑母。要是她生了儿子……” 沈夫人轻拍了女儿一下:“什么生儿子生女儿的——”这可不是没出阁小姑娘该说的话。再说了,生儿子又怎样?袁太后当年也有儿子,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个,可不是她亲生的。 只是这些话可不好跟沈云娇说,沈夫人遂换了话题道:“那袁胜兰懂得什么?不要说杭州这边闺秀如此多,就是在袁家,听说她也不是个最出挑的,她说的话,有什么好听的。”江浙女子素以才名为胜,可袁家最有才名的几个女孩儿,却都不是袁将军家的。 “娘说的也是。”沈云娇不由得点头,“上回诗会,她做的诗还被藏月压了呢。” 沈夫人便笑起来:“董家三姑娘那才学是极好的。”外祖父是大儒,母亲是才女,董藏月的才学自然不错。难得那孩子又不张扬,实是难得。这样的女子娶进门来,才真正是贤良淑德能持家的呢。又好在沈云安也读书,到时候夫妻两个志同道合,岂不是一双佳侣? 沈夫人越想越是高兴,只恨不得沈云安立时便考上了秀才,再将他的亲事定下来,速速把董藏月娶过门儿。到时候有董藏月衬着,那许氏一副拿不上台面的模样,只怕沈大将军也要多想一想了。 嘉平居里沈夫人正在畅想未来,许碧已经和香姨娘铺开账册了。 “西北那边原有两个铺子一个牧场。”香姨娘椅子只坐半边,带着点歉意地指着账册道,“因去年五月里朝廷下了调令,老爷带着一家子过来,旧年的账册就都搁在了西北。这是年底西北的大掌柜们过来对账时带来的,只有去年一年的账。如今少奶奶要接手,该叫他们把旧年的账册都搬过来,才好——” “不必不必——”许碧赶紧摆手,“既然是已经对过的账,那就不必看了。我看看这一年的账册,学学就好。”十几年的账本不知道有多少,现在这年头交通又那么不发达,人家去年十二月才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