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珠这裙子是娇嫩的粉红色,质地轻薄,有一点儿污渍便十分显眼,的确是洗不净的。凌玉珠急得眼泪汪汪,苏阮却沉吟道:“我记得凌姑娘还有一条月白色的裙子,质地似乎与这条也差不太多?” 凌玉珠抹着眼泪道:“那条是不一样的,虽瞧着也轻薄,可是素面的,料子不如这个。且,且那条裙腰上昨儿也染了污渍的……”用饭时不小心将菜落下来,将裙腰上沾了一块儿,同样是遮不住的。 裴妍不冷不热地道:“不然向许姑娘借一条?我瞧她的衣裳颇多,且件件都精致。” 凌玉珠低头不语。一点热水也就罢了,她自知和许瑶没那等交情,能得借件衣裳来穿的。 苏阮却道:“若是凌姑娘愿意舍了那条裙子,不如将两条裁开来,做一条间色裙。” 间色裙,便是用不同颜色的衣料裁成条,颜色相间,拼成一条裙子。此裙在唐时最盛,有用色到七破八破之多,只是既费裙料,又费工夫。 凌玉珠含泪道:“我,我针线上不大行……”两条裙子合做一条也就罢了,可她却没有这个手艺。 苏阮轻叹了口气:“只是二色相间,若我们三人合力,一夜也能赶出来。” 裴妍微微撇了撇嘴,但还是道:“若只是缝缀,我倒还来得,只是不大会裁。” 苏阮道:“我倒见过如何裁制,凌姑娘若是愿意,不妨试试。” 凌玉珠这会儿自然愿意。横竖这两条裙子明日都是无法穿的,还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何况苏裴二人平白地肯帮她的忙,她还不感激涕零么。 三人一边商议着一边走开,却不知不远处的假山后头正有两人站在那里,将三人言语尽数收入耳中。其中一人穿着宝蓝常服,正是皇帝,见三人走开了,便向身边人问道:“这苏家姑娘,便是你夫人的结拜姊妹?” 皇帝身边那人穿着一身侍卫服色,头却压得低低的,仿佛是在皇帝面前不敢抬头似的。这会儿听了皇帝问话,才抬头看了一眼,笑道:“看来正是了。臣看见她戴的那镯子,臣妻也有一个,说就是这位姐姐给的。” 这人肤色微黑,一笑就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却正是沈云殊。只是一说完,他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皇帝不禁微微一笑:“你也不必这般仔细,这里外头看不见。” 这假山坐落得甚巧,将三面都遮住了,唯有一面却是玉液池,若站在池子那边看过来,却是看不到沈云殊的脸。 沈云殊却笑道:“小心些再没过余的。臣可不能给皇上添麻烦。” 皇帝便笑了笑:“你素来精细。”沉吟了一下又道,“朕瞧着许氏女心机颇多,你这门亲事……” 沈云殊忙道:“托皇上的福,臣娶的这一位,可与她姐妹们不同。” “哦?”皇帝脸上露出一丝有点捉狭的笑意,这会儿,他看起来倒是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了,“朕还以为你这亲事结得不情愿,正打算着给你想法子,找个更好的呢。” 沈云殊连忙摇手:“多谢皇上,可不必了。” 皇帝的笑容不禁更深:“难得见你这般急。朕看那许氏容貌倒是不错,你该不会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沈云殊嘿嘿笑道:“臣算什么英雄呢。不是臣爱皮相,皇上方才也看过那位苏秀女了,觉得如何?” 皇帝微微一笑:“瞧着不出挑,倒是个仁善的。至于针线好不好,要到明日才能看得出来。” 沈云殊便笑道:“针线是其次,心善倒是最要紧的。” “如今还未必看得出来。”皇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已经点头了。这可是选秀女,谁不想着踩着别人出头?苏阮帮了凌玉珠,却是没见得有什么好处。 沈云殊又是嘿嘿一笑:“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拙荆能与这位苏秀女结拜姐妹,固然是有当初同生共死的缘分,可也是因着都是一样的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