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炼这里不讲钦差的事情,自有人讲。 袁胜玄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一拍桌子:“这群倭人简直是疯了!”朝廷正在查倭患的事儿呢,他们可倒好,把钦差给杀了! 下头来回话的幕僚也是一脸晦气,勉强道:“还好他们当时做海匪打扮,慌乱之中,未必有人看得出来……”海匪就好一些,因福建沿海原也是有海匪的,何况江浙这边最近打击得厉害,或有小股海匪游荡到闽地去抢掠也是有的。 袁胜玄的脸色仍旧不好:“可能保证无人发现?”他疑心病素来重,什么事都要先往坏处想。 这下幕僚哑巴了——这种事谁敢保证?难道让他去挨个问问钦差队伍里剩下来的人,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人是倭寇伪装海匪呀?那不是缺心眼吗? 可是对着袁胜玄,这话可是万万不能出口的,幕僚只能拿另一件事来打岔:“当时是司俨与其交谈,倭人就是疑心司俨看出了什么,所以才动手……这事儿,二少爷能否从司家打探一二……” 袁胜玄眉头一皱:“司敬文人在杭州,能打听到什么!”司俨一个人去的福建,家里人没一个跟着的,能打听出个屁来。 幕僚小声道:“大少爷让属下跟二少爷说一句,那跟司家的亲事……” 袁胜玄脸更黑了。他费了那么多力气,又是结交司敬文,又是向司秀文献媚讨好,终于把那丫头的贴身物件弄到手。本以为这桩亲事就板上钉钉了,到时候司俨就算看在女儿面上也要有所顾忌,谁知道那帮愚蠢的倭人,居然把司俨给杀了!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事情闹大,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他们是倭人,就算没有司俨的奏折回报,朝廷也要剿倭了! 而且,司俨一死,司家还剩下什么?一个刚刚中了进士,还要从七品官儿熬起的长子?一个还只是举人的次子?这还有什么用?当初太后看中司秀文,是看中了她有个能统领言官的老子,不是看她两个兄长的。 其实幕僚也很清楚,司俨一死,这桩亲事就失去了意义,傻子才会继续呢。当然袁胜青也明白,只不过是顺便递了句话回来,让弟弟把司家的事处理干净些,别在这时候倒被司家赖上了。 世事难料,当初袁胜玄把司秀文的玉佩哄到手时有多得意,这会儿就有多懊丧。这东西都拿了,你说跟司家姑娘并无苟且,谁信啊! 唯一的好处是司俨这一死,司秀文就要守孝,没有个爹死了闺女马上就定亲的道理,所以袁胜玄先就把这事儿扔到脑后去了:“此事不急。”急的事儿多着呢,他哥有时候就是分不清个轻重。 “钦差队伍里剩下的人呢?”目前最要紧的是要弄清楚,他们究竟有没有发现那些人是倭寇,“若有嫌疑之人——”他抬手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幕僚看得明白,却也因为他的大胆吃了一惊:“二少爷,那是钦差——” 钦差又怎么样呢?司俨都死了,再死几个又能如何?袁胜玄深恨自己年轻,官职不如兄长高,所以才被留在杭州城里。也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把他绊住了,不然他若是在军中,调派人手都方便些,何至于像如今一般,等他把主意送过去,什么都晚了。 上回七星礁之事便是如此,这次又是如此! 袁胜玄脸色阴沉:“若是被他们发现,只怕下次来的就不只是钦差了!再说,那是福建,便出了事也找不到父亲头上去,你们畏首畏尾的,有什么可怕!”福建境内,出事自有福建的官员顶罪啊。 幕僚一想是这个道理:“属下这就去送信!” “要快,要做得干净。”袁胜玄随手比了个手势,“若是弄不清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幕僚得令告辞去传信了,外头小厮就报,司敬文来了。 袁胜玄心里不大耐烦,但还是换了一副哀戚面孔去见人。 司敬文脸色发白,头一次顾不得施礼,劈头就问:“袁兄,可知道家父现今情形如何?”小厮给他报的消息只说司俨遇了海匪,具体怎样还不知晓,他想想袁家这边最方便打听消息,何况还有交情在,也就顾不得别的,一头就扎到门上来了。 只是一看袁胜玄这表情,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仿佛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了似的:“我父亲——” 袁胜玄要装相的时候演技并不逊于任何人,眼睛一垂就是一脸哀伤:“司兄,节哀……” 司敬文来的时候心里还抱了一丝希望,听了这话恍如头上挨了一棍子:“是,真是海匪?”他总觉得不对,什么样的海匪这么大胆子? 袁胜玄叹道:“这阵子江浙防得紧,那些海匪大约也是被逼得急了……司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