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与今日的震灾又岂能相提并论?吴王对山东甚不熟悉,此行又危险重重,还望陛下三思。” 她拎出李淳一此行之安危来提醒女皇,是说到了点子上。与天家子嗣的延续比起来,山东的灾情在女皇心中,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但山东倘不趁此一治,恐怕将来机会难逢。 女皇的念头几乎是在瞬间扭转,她看向李淳一道:“既然让你去赈灾是众意所向,朕便命你为巡抚赈给使,可量事处置;都水监、水部司、常平署、仓部司、太仓署从旁协助,不得推诿。”她下了决定却又补充道:“山东灾情严重,还望吴王多保重才是。” “喏。”她顷刻间跪下领命,身后被点到的各司长官亦纷纷下跪,齐声称喏。 殿外雨声又大起来,宗亭眸光变了又变,最后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贺兰钦,在内侍宣“退朝”之际,兀自将轮椅转了向,行至李淳一面前:“烦请殿下推臣回去吧。” 李淳一气还没消,眸中更无半点怜惜之意,居高临下瞥他一眼,竟是毫无情义地甩袖出去了。这一幕教殿内其他官员瞠目结舌,看来什么多年情谊的说法都是假的,吴王被迫婚娶才是真,不然又怎么会过了新婚夜就翻脸? 宗正卿还记得那天亲迎时吴王热切又发自肺腑的喜悦,不过眼下这境况又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说宗相公当真伤得不能人道,因取悦不了亲王,一夜成了下堂夫? 这位下堂夫在诸人探究目光注视下磕磕绊绊出了殿门,又求助内侍下了台阶,倔强地不肯撑伞,硬是淋着雨回去了。 中书省据今日朝上圣意草拟了制书,飞快呈送门下省审定,待送到尚书省执行时,李淳一与尚书省有关部司已详细议了大半天的赈灾策略。 入暮时分雨下得愈发急促,李淳一出发在即,要回王府整理行李。她踏着积水回到府里时,宋珍赶忙迎上来,很妥帖地说道:“某听闻殿下要往山东去,行装已是备好。”言罢将单子递上:“殿下可还有什么要另外再带上的?” 李淳一低头扫了一眼,撑过伞,抓着那单子就要往里走,宋珍却又追着说道:“相公今日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某给他送的姜汤也未肯喝。” “随他去。”李淳一冷淡说完,继续往里走。 她推开门即见宗亭坐在两步远的地方盯着自己,她转身将门关上,雨声仿佛也变小了。宗亭遥遥看一眼她手里握着的清单,道:“殿下不打算将臣也加上去带走吗?” “带相公去有用吗?是能当着别人的面站起来帮忙还是能令我省心呢?”她故意板着脸说这样的话,将清单投进了火盆。他没有残废,她心底其实十分庆幸,但他的不择手段,却也令她不舒服。 饭食送进来,她当着他的面饱餐了一顿,一句话也未与他讲,兀自起身去洗漱,又折回床榻向里侧而睡。接下来将是匆忙旅途,她只想蓄足精神。 雨声随黑夜进深渐渐止歇,廊檐有积水不慌不忙滴落下来,空气恢复了清净,似乎就要转晴了。 天还未大亮,宋珍就早早起了。驿所车驾已经到了,该装车的行李就得先装好,他正指挥小厮忙碌之际,骤见贺兰钦逆着清冽晨光骑马而来。 “啊,谏议大夫如何此时到了?”宋珍赶紧迎上去,“殿下还未起,恐怕是要再等一等了。” 他随即领着贺兰钦往西厅去,此时李淳一也醒了。她甫睁开眼,却倏忽被某人压在了身下:“殿下要走了是吗?” 她俯卧在榻,被他紧紧压着,甚至看不到他的脸,连呼吸也不畅:“是。” 他撩开她后背的长发,低下头从细薄脖颈吻至她耳廓,急切且用力。长指探入宽松单袍内,一点点唤醒她敏锐知觉。这时宋珍过来敲门,李淳一想要下榻,却被他钳住了双肩。新婚夜之后便未再纠缠过的身体热情不减,宋珍却在外继续敲门提醒:“殿下,驿所的人及贺兰先生都已经到了。” 李淳一咬死了唇瓣,最终身体瘫下来。他伏在她背上平抑气息,温存般地触吻她柔软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山东逢天灾是民之不幸,却也是机会。该告诉殿下的,臣都放在妆奁里了,上路了再打开看吧。” 别离在即,他又拥了她一会儿,给她系好袍子,又捋顺她头发,郑重其事地看向她的眼:“此去保重。” 李淳一下了榻,束发服袍将脸洗净,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关上门踏着晨光出去了。 长安城终于又迎来了曙光,但仍然天寒地冻,令人浑身都痛。临行前,南衙卫兵竟也到齐,女皇给她的那支卫队,将一路护卫以保她的安全。她瞥了一眼,却见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中郎将谢翛。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