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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花和尚

    枯荣和尚者,年约三十,身长八尺,膀阔腰圆,一双浓眉倒竖,是一个怒目金刚的架势。他在皇家寺庙里修行十年,已经混到了师叔的辈分上,其实德行并不怎么高尚,平时喜欢风花雪月的诗词,或者下山帮村里的小姑娘放羊。

    他原先是某王爷的儿子,王爷跟凌帝少年时因争夺王位打的头破血流,凌帝继位后,立刻把王爷杀了,却不忍株连到他,于是封他做了枯荣大师,终生在寺庙里修行。

    他跟昭明公主算是堂兄妹,少年时能玩到一起,如今长大了,照样能坐在一起喝茶下棋。春日的上午,枯荣和尚穿一身粗布短衫,提着齐眉棍,在院子里呼呼呼地耍招式。那些长得好好的桃树梨树,被打的支离破碎,簌簌地落在地上。送餐的小沙弥顺着墙角溜进来,把稀粥和素饼放到窗台上,脚不沾地地跑了。

    枯荣自顾自地耍了一个时辰,全身热气腾腾地冒汗,他抓起饼和稀饭,西里呼噜地倒进肚子里,脱了外衣坐在门槛上,等穿堂风把自己的汗衫吹干。满院子铺着红红绿绿的枝叶花朵。花朵开得鲜艳可爱,可惜无人欣赏。

    “寂寞空庭春欲晚,满地梨花不开门。”枯荣吟诵了一句,颇为自伤,想自己也是出身高贵的世子,可惜时运不济,流落寺庙,于青灯古佛前终了一生。

    一个小沙弥在门外怯怯地探头。

    这寺庙里的其他和尚,既因他的身份尊敬畏惧他,又因他浮荡乖戾的脾气疏远他。

    枯荣粗着嗓子喝道:“小猴儿,再叫我瞧见你这鬼祟的模样,我把你的头敲下来。”

    小沙弥只得走进门里,苦着脸说:“师叔,我来传个信,昭明公主在前院进香,过一会儿找师叔您说话。”

    枯荣略抬起眉毛:“知道了。”顿了顿又说:“烧水泡茶。”

    小沙弥乖乖地跑过来添水扇炉子,从书架上的木盒子里抓了一把茶叶放进白瓷茶壶里,注入热水,反复三次,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弥漫着清香的茶叶。正在这时,院门被打开,一群盛装的宫女簇拥着一位黄衣服的妇人走进来。妇人身材很高,面容清冷,然而凤眼微挑,可见昔日的姿色是极出众的。

    枯荣从内室走出来,半身白衣本身袈裟,手掌挎着佛珠,疾步走进庭院里,合掌说了声:“阿弥陀佛。”是一个得道高僧的模样。昭明连礼也不回,随口嗯了一声,眼珠子随便一转,问道:“这院子里的花怎么都落了。”

    枯荣手里捻着佛珠,很淡然地回答:“万事万物,既有极盛,自然有衰败的时候。”

    昭明浓眉微蹙,独自往屋子里走,不悦地说:“我在前院听大和尚念经已经够烦了,这会儿你又啰嗦这些。”她进了屋子,见热茶已经备好,房间陈设简陋整洁,暗处散发着檀香的味道,书桌上摆放着几本心经。昭明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自己拿起倒放着的茶杯,雪白的瓷器洁净柔和,使人觉得安心。

    宫女沙弥们老老实实地站在院子里,并不敢随意乱动。枯荣大步走进来,宽大的僧袍拂过门槛。隔着一张小圆桌,他坐在了昭明的对面。

    “这茶是十年的普洱,灵隐寺的和尚给我的。你尝着怎么样?”枯荣举着茶壶,将茶水倒成了一根线。

    昭明抿了一口,摇头道:“很不怎么样,碎茶叶沫子,比起我府里的差远了。”

    枯荣听了,也不觉得沮丧,自得其乐地说:“你府里有好的?下次给我带一罐好不好。”他又叫沙弥送上来一碟饼干,饼干寡淡干冷,口感很不怎么样。这里显然没有好吃好喝的东西招待昭明,然而昭明只是很喜欢这里陈旧安静的气氛。

    屋顶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房内阴凉静谧。陈旧的桌子、木床、五斗橱、窗棂,门板散发着微微腐烂的潮湿的味道,一只色彩斑斓的马陆从门槛爬进来,枯荣伸手把它托起来,放回院子里,又训斥小沙弥:“叫你早上往墙根洒硫磺,你又忘到脑后了。”小沙弥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一溜烟跑了。过了一会儿捧着簸箕过来,撅着屁股绕着墙根倒硫磺。

    昭明坐在一张铺了软缎的木椅上,她如今身子笨重,略走几步路就觉得疲倦。窗外梧桐树叶的影子洒进来,落在她微微发黄的脸颊和额头上。她闭着眼睛,长长久久地不说话。枯荣想起自己早课还没有做,于是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合掌念经,手上当当当地瞧着一只小木鱼。

    如此敲了一个时辰,枯荣放下手,做了几个吐纳,抬腿下床,这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炙热的阳光洒在昭明的脸上,眼角显出一道浅浅的水痕。枯荣愣了一下,开口道:“小锦,不要在门口坐着,仔细把脸晒坏了。”

    昭明嗯了一声,身子却不动,半晌m.dD-nE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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