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尘不染,净了手, 用汗巾子擦干,将文房四宝一一摆出…… 丹嘉城的衙役们能进考场内监考的都是府衙的老资格了,几乎每次的府试都会进考场内监考, 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每年在府试上,什么样的考生他们都见过。 两眼发直的、双眼涕流的、磨磨叨叨的、奋笔疾书的、痛苦哀喊的……总之……人家不管表现出来的是什么状态,但人家都来考试的。这间号房的考生是来春游的吧?!那饼子都是摊了鸡蛋的, 嫩黄嫩黄的…… 这考生哪个县的?! 这也……太放松了吧……?! 衙役们眼睁睁的看着李爹收拾好一切后, 正襟危坐,双目微阖, 似是进入了假寐的状态一般。 今天天气虽冷, 但却无风。 那个小小的号房里,烧得“噼啪”做响的桔红色火炭上,一个丑陋的黑粗陶罐里面煮着面, 上面热着饼,汤汁翻滚的“噗噗”声和着丝丝缕缕水汽的蒸腾,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衙役们头一次发现,原来府试也不是一件苦差事嘛。 衙役们虽然各有负责的号房, 但离李爹最近的这几个号房的衙役, 那眼神时不时的就会飘过来两眼, 似是想看看李爹还能做出什么让他们震惊的事情来…… 可惜, 他们失望了。 时辰一到,发放试卷的通知声刚传下来,李爹就睁开了眼睛,拿出一个药饼吃下后,等试卷发到手后,只是微微看了一眼考题,立刻就在草纸上运笔如飞的答了起来。 哟…… 两旁的衙役暗暗的互换了一个眼神。 还是有真材实料来考试的,不是真来府试的考场上春游的…… 衙役的头头粗通文墨,装做不经意的样子,从前面的号房慢慢的向李爹这个号房走,在李爹这个号房前,特意多停顿了几秒钟。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却已经能够让他看清楚李爹草纸上的字了……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 啧啧…… 这一手圆筋光大的小楷可真漂亮……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整个考场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小楷的考生可少啊……而且,也不知道此人用小楷答题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为之的,能打探到他们府尊大人偏爱小楷,这人也是不简单呢…… 衙役头头手指头搓了搓。 这字太漂亮了,他都忍不住用手指头凌空跟着写了几笔。 要知道,他能年纪轻轻就爬上众衙役之首这个位置,也与他粗通文墨且写有一手好小楷有关,为了投其所好,他在小楷上所下的功夫可不少,可仍旧比不得眼前这个考生。 果然,读书人就是读书人! 他敢打包票,只要眼前这个考生写的不是太粗俗浅漏、词不达意,就凭这一手漂亮的小楷,府尊大人都会让他过的。 考虑自己不能站得太久,衙役头头只能遗憾的离开了李爹的号房前,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会转回来。于是,衙役们发现自家头头满场就爱去两个号房,而这两个号房都用黑粗陶罐煮着同样的东西,一看就是一家人…… 于是关于自头头是个吃货的传言不经而走…… 李爹可不知道有人正极其的欣赏他的字,一旦沉浸在破题之中,李爹基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儿的,就算外面打雷都惊不动他的。直到李爹一口气写完了《四书》题,又仔细审读了一遍,改了几个自觉用得不够好的词,答出一篇让他较为满意的文章后,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摸了摸肚子—饿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