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牧海灯神色一滞,他暗暗观察着释英,只用无辜的语气问:“师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他还在试图隐瞒,释英却已注意到更多的疑点,牧白衣死后,牧海灯便不再饮酒,一个习惯了借酒浇愁的青年,在经历父亲身死这样的事时竟不去买醉了,现在想来着实怪异。而他刚好记得,佛门戒酒,凡是佛门出身的弟子皆是滴酒不沾。 牧白衣遗书中说,尊者不信他,从不让他知晓其真身所在。但枯月野心极大,对尊者也没什么忠诚可言,或许能告诉他们一些消息。果不其然,这白巫真的向他们暗示了尊者所在,只是他们太过信任为正道忤逆父亲的牧海灯,竟没想到这一层。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转世之法,牧白衣这个儿子是尊者故意让他生的。自十三圣徒之后,世间再没有新的圣徒诞生,因为尊者已经不需要容器,他早就备好了要用的新躯体,苍陌的儿子,最适合揭开真相让剑神受到致命打击的人——牧海灯。” 释英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既已怀疑,话音刚落便唤出无念双剑直取牧海灯。他的剑术虽不比剑神诀凶猛,却也是人间没有的心剑,未到炼神还虚境界的修士绝不可能躲避,然而,牧海灯遇袭却瞬间捏出一个法诀,身躯骤然被金光笼罩,竟是生生将无念剑势挡了下来。 金身一出,尊者再也不能装傻,只是,牧白衣并没有发现他埋下的暗棋,枯月虽知道他埋伏在顾余生身边,却也不知具体是谁,他很奇怪释英是怎么凭这小小的疑点就肯定了牧海灯有问题,虽暴露了身份,仍是疑惑地问:“我不曾在你面前用过这具容器,你是怎么猜到的?” 时间回溯之法的存在释英自不会透露,他冷漠地看着这正将世间一步步引向地狱的人,只平淡道:“牧海灯很在乎牧白衣,可得知他死讯之后你并没有悲痛的神色,就连寻出他的遗书时也只一味看着顾余生,这不是他该有的反应。我本只是怀疑,直到你亲自挑拨我和余生的关系,才敢肯定你不是牧海灯。” 尊者也知道自己急躁了,可他不想再等,他还记得自己弃佛入魔选择复仇时那人只一味阻拦,如今轮到顾余生,释英竟只是抱着徒弟轻声安抚,任由剑神为报仇掀起战争,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战场之上,沉不住气便是输家,尊者已知自己错在何处,再不去掩饰,只冷笑道: “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剑修与牧白衣敌对,倒忘了这傻孩子还对那个疯子父亲有几分感情,竟让从不懂人情的你寻到了破绽。” 他说话时微微挑眉,仿佛在讽刺一株草木竟敢言及人的爱恨,释英看着这占据了牧海灯身躯却完全陌生的人,只回:“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此话一出,尊者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低声笑了片刻,忽的怜悯地看向了释英:“其实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的确占了这具身体,可你总要与我作对,甚至不惜以自身入轮回和我抢夺身体所有权。若不是你在七年前强行离体去救天羽世家,只怕我还抢不到这身体。你所认识的牧海灯,不是我,是你自己的化身。” 这轮回转世的灵魂自然不会是释英,他闻言便皱眉道:“释天僧?” “释天,释怀于天地,真是个好名字。可惜,我做不到。” 尊者一提起那个和自己博弈千年的化身,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释英只是不记得了而已,若想起了一切,也会如释天僧一般只执着于度化他。他们才是在棋盘两畔的一世宿敌,什么剑神,不过是局中棋子而已。 如此一想,他的态度已沉稳下来,只对释英笑道:“牧白衣折腾人的功夫不比我差,这些来自剑神徒弟的虐待,由你替我承受再合适不过。你说,若顾余生知道替剑神承受牧白衣折磨的人是你,他对自己的徒弟又该是怜惜还是恨呢?” 顾余生不像轻生之人,当初却悄无声息地战死,释英本想不通原因,如今终于都明白了。 那时的顾余生身边没有他,他的掌门得不到仙草的回应,一个人带着隐藏的爱恋去了那冰天雪地的战场。在那里,顾余生知道了自己杀死的牧白衣其实是前世弟子,也知道了尊者的力量与仙草同出一脉,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恋了这么多年的仙草与尊者到底是什么关系……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