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慷慨陈词的痛哭,也不过是为了激起这人情绪,让这人忍不住出手。 上一辈子,谢太傅是在卫家这件事上唯一公开站出来的人。他乃天子之师,当年卫忠乃天子伴读,他亦算是卫忠的老师。他与谢家人性格不太相似,如果说谢家人自私自利只顾自保,那谢太傅就是谢家一个异类,哪怕活到这个岁数,也有一份热血心肠。 只是上一辈谢太傅出声的时候太晚,那时候卫韫已经在天牢呆了一阵子。天牢那地方,多是曹衍这样的宵小之辈,卫家当年树敌众多,卫韫待在天牢里,多一日就是折磨。 于是楚瑜故意示弱,想要激一激谢太傅,让他看一看自己曾经得意门生如今家中惨烈的场景,再加上谢太傅心里那一点良知,以及谢太傅对皇帝的了解,谢太傅十有八九是要出手的。 楚瑜心思转得很快,于是她坦然笑开:“见过一面,感情尚还算好。” 谢太傅冷哼一声:“少夫人好算计。” “太傅若是无心,妾身又如何能算计到太傅?” 楚瑜目光看向谢太傅:“圣上心中是怎样的意思,太傅难道不明白?” 听到这话,谢太傅沉默不语,楚瑜便是确定,对于皇帝而言,果然,他并不想对卫家赶尽杀绝。 这也是,如果要对卫家干净杀绝,上辈子就不会留下一个卫韫。 可不愿意杀,又在明面上震怒于卫家,这是为什么?有什么事情,皇帝不敢让别人知道他其实打算放过卫家? 楚瑜认真思索着,面上却是已经全然知晓的模样,低头给自己倒茶,胸有成竹道:“陛下要找人背这口锅,心中难道没有半分愧疚?七万精兵,七位良将……” “你……”听到这话,谢太傅露出震惊的表情,然而他很快又压制住,颇有些紧张道:“你知道些什么?” “在下什么都不知道。”楚瑜清清浅浅一笑,然而对上这个笑容,谢太傅却是绝不肯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谢太傅皱起眉头,看楚瑜端茶递给他:“太傅,您爱赌吗?” 谢太傅没有接茶,他盯着楚瑜的眼。楚瑜的目光一直如此,平静从容,没有半分波澜惊慌,从他遇见她开始,这个明明只是少女年龄的女子,就呈现出了一种超乎了自己年龄该有的镇定。 看着谢太傅警惕的审视,楚瑜双手捧茶,放在谢太傅面前,继续道:“如今的卫家,就是朝堂一场赌局。如今大多数人都将筹码压在了另一边,没有人肯压卫府,可是如果有人压了卫府,那就是一人独占了所有收益。” “太傅,”楚瑜神色郑重起来:“若此番能救的七郎出狱,我卫家可许给太傅一个承诺,日后有任何事,卫家可无条件让步一次。” 谢太傅没说话,似乎还在思索。楚瑜继续道:“太傅若是赌赢了,所得的,便是圣心,是卫府这个绝对可靠的盟友。而太傅若是输了,太傅乃陛下之师长,以陛下的性子,并不会对您做出什么,不是吗?” 谢太傅神色有些动摇,楚瑜盯着他,语调颇为急切:“太傅,这一场豪赌,稳赚不赔。” 听到这话,谢太傅笑了笑。 “楚家大女,”他抬眼看她:“你与卫世子并没有什么感情,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为了良心。”楚瑜平静开口,声音中却带着不可逆转的坚定。 “这世上总有人要牺牲,牺牲的人是英雄,我不能成为英雄,那我至少要护着这些英雄,不堕风骨。” “我从未怪过谢玖或他人,”她的话题骤然拐到其他人身上,谢太傅颇为诧异,楚瑜抿了口茶,淡然道:“这世上所有的普通人,都是心怀善良,却也趋利避害。谢玖、姚珏、张晗、王岚,她们的选择并没有错,只是普通人。” “可有人牺牲当了英雄,有人当了普通人,那自然要有人,当这个介于普通人与英雄之间那个人。追随敬仰着英雄的脚步,将其当做信念,维护它,保存它。” “这条路很苦。”谢太傅有些惋惜。楚瑜漫不经心道:“可总得有人走。” 总得有人牺牲,总得有人付出。 当一个普通人并不是罪过,可付出更多的人,理应尊敬。 谢太傅静静看着楚瑜,好久后,他端起楚瑜捧给她的茶,抿了一口。 “等一会儿,去祠堂抱着卫家的灵位,跪到宫门前去。卫韫不出来,你们就跪着。” 楚瑜点了点头,看见谢太傅慢慢站起来,她皱起眉头道:“还有呢?”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