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老道揪着胡子在屋内走来走去,痛心疾首状念叨,“这种事情他怎么能直接当着陈禾的面说出来,也不怕教坏孩子!” 他嘀咕得很大声,房子就这么点大,隔壁住的陈禾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豫州城内风雪漫天,炮竹声此起彼伏,西城十三坊家家户户热闹得很,唯有这处院子,傀儡充作的丫鬟家仆在前门虚假应和张贴春联,檐下也挂满红灯笼,屋内却寂静如冰。 石桌上还有碗筷未收,残余的汤汁早已失去温度。 陈禾是看着释沣离开的,师兄走之前仔细问了他蜃珠在紫府内的情况,又新教了几个百窍通灵功法的手诀,最后将新年新制的衣裳放在陈禾床上。 释沣说十天后回来。 ——修真者一旦跨入结丹期,随便闭关就是一年,十天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不让老道将陈禾带回黑渊谷呢,那里最安全!”长眉老道还在嘀咕。 “因为北玄密宝。” 陈禾脊背笔直的端坐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牵挂师兄离去的情绪似乎被割离开,沉寂深埋起来。 “呃?” 长眉老道脚下一顿。 两进的院子虽然不大,但除了堂屋侧厢外,后院还是有空房间给长眉道人的,就是采光位置差了点,长眉老道也不在意,此刻看着隔壁陈禾推开房门走出来。 少年较之在黑渊谷时,身量又有点拔高,束着长发梳得整整齐齐,迈出门槛时步伐从容,目光坚毅清冷,乍一看,长眉老道仿佛在陈禾身上找到了释沣的影子。 昔年那穿得像个球的团子,嘴边手上都是香喷喷的肉包子味,被师兄是狐妖的故事吓到,边哭边跑的样子…啧。 长眉老道遗憾的摇摇头。 陈禾走到院内,仰头盯着长眉老道问:“道长能跟我说说北玄派吗?” “嗯,这个嘛!” 老道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拎着拂尘也走出房门,随口说:“北玄派约莫是修真界传承最久的门派了,至少有数万年。因为门派典籍焚毁,具体多少年多少代,已经算不清楚。” 他边说,边观察陈禾神情。 当发现后者一点诧异恼怒的模样都没有,照旧稳稳站着,连气息都没乱时,长眉老道不觉欣慰的摸摸胡须。 北玄派与整个修真界的因果太深,说不清,也道不明。 多少惨剧已成往事,追到地府也找不着仇人,纠缠于过去,只能徒增烦恼。 “八千年前,是修真界浩劫之战,北玄派与南合宗,是当时天下最兴盛的两大宗门,其下依附诸多小门派,还有数不清的妖怪,鬼修…” “妖怪?” “啊,忘记告诉你。在上古时期,诸多修行者之间并不是泾渭分明,北玄派内同样有妖族出身的弟子,还有魔修。” “魔修不是不能飞升?” “上古时,是可以的。”长眉老道点点头说,“只是几率最少,还抵不上妖修的飞升数量。我辈正统修真者,飞升渡劫最是稳妥。浩劫之战后,修真界衰败,那种举派飞升,世家修真的盛景再已不见,天下传承十断其九。魔修们因为杀戮肆无忌惮,背负因果更深,八千年没再出现一个魔修飞升者。” 人间多少王朝更迭,沧海桑田。 “我师父…道长见过吗?” “南鸿子?啊,当然,南鸿子以武入道,至今人间还留有他的传说,原是五百年前边疆的一位常胜将军,西戎北狄闻风丧胆啊。” 长眉老道捋着胡子感叹,“不过世间之事,大抵如此。君王昏聩,功高震主,将他关于天牢之中,整整三十载。皇帝驾崩后,才有人想到他,但是到了天牢里,却见一个须发遮盖得连脸都看不见的人,长笑三声,震碎锁链扬长而去。 没有修真界功法,没有指点,静坐囚牢,以武悟道,结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