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爷低声喝止,霎时他身边一帮人都静了。 他们占了渡船上最好的位置,即使说话,也是叫人在四周围着,这样陡然安静下来,连卖力气的船工都忍不住朝这边看了一眼。 江水哗啦啦的拍着船沿。 “那是什么?”曲爷盯着远处看。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果然看到隐约有个黑点顺流而下。 “是条船…曲爷,您眼神是这个。”有汉子谄媚的比了个拇指。 隔这么远都能看到有东西,道上的传闻还真不是虚的,说曲爷神清目明,敏锐着呢,想要请他出来走一趟镖,带一笔货,价钱可不小。 曲爷却不搭理他的奉承,脸色一正,怒声说:“叫船工别靠近那条船,你们都警醒着些!” 众人闻声一愣,难道有什么不对? 这处野渡,常年都是贩夫走卒往来,这大雪天的,总不至于有水匪半途截道吧! 曲爷不用看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暗暗皱眉:要真是水匪倒轻松了,来两个他能放翻一对,但是遇到修士,这事就真的说不好了。 “看到那车马行的黄瘦子了么?” “啊?哦!之前说的那个…”被问的人大奇,“曲爷您问他做什么?” “甭废话,他上船了?” 这汉子赶紧去打听,没一会就钻回来:“在底舱跟牲口们待着呢,听人说好像拜不成师,受打击了,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儿,焉焉的。” 他本来还要嘲笑几句,见曲爷板着脸,吓得把话吞了回去。 曲爷心不在焉的一挥手,没再问黄瘦子的事,其实他心里也在犯嘀咕。 赤霞宗远在西域,一个修士跑到中原来对凡人下阴损杀招,实在蹊跷。难道今天遇到的所有怪事,都是冲着那家伙来的? 曲爷沉吟着,又摇摇头。 他料这个黄瘦子,没有这等能耐。 江面上那艘船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看出不对了。 无他,这船造得太精致,跟秦淮河里的画舫似的,这些大老粗,一辈子都没见过雕琢装饰得这么好的船,连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画舫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而且一看船行的样子,就知道它是顺水被冲往下游。 最可怖的是,风吹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曲爷,这,这该不会是闹鬼吧?”有人牙齿都开始打战。 船工们拼命避让,个个嘴里念念有词,有的膝盖一弯直接跪了下来。 曲爷蓦然抬头。 风雪中数道人影一闪,踏水而行,转眼就从岸边来到了画舫上。 这下勉强撑住的人,也扑地跪倒:“神仙显灵了!” “没出息。”曲爷骂了一声。 凡人遇到修士,气弱心虚吓到都正常,膝盖软是个什么毛病? 那群修士匆匆到了画舫上,连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结了冰硬邦邦的帐幔被扯落,落到江水中载沉载浮,随即淡淡的鲜红晕在水中,朝这边渡船流来。 有个船工看到手中船桨浸泡在浅红血水里,一哆嗦把桨都扔了。 这画舫上原来的人,看来全都死了…… 曲爷皱眉想,看这画舫的模样,像是阴阳宗的魔修,修真界最近在搞什么鬼?怎么乱成这样? 他有心想认对方的来路,眯了眼瞧,发现那一群也是魔修,从金丹到化神都有,跟方才野店来的那群寒明宗的修士实力差不多,八成是哪位魔尊的属下。 领头的那人披着一件浅黄色的斗篷,遮住了面目,看不分明。 那斗篷乃是吉光裘,入水不湿,入火不灼,价值不菲,绝不是一般修士穿得起的物件。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到斗篷毛尖上,立刻滑落到一边。 修士不惧寒暑,又有灵力护身,就算什么也不穿,站在瓢泼大雨里也不会打湿半点,但是大宗派的弟子,特别喜欢在这些细节上标榜自己来历不凡。 尤其这人身量不高,毛裘裹着的模样比周围人要瘦小一些,明显是个还未成长的少年。这么群人里,倒是他领头,很容易让人想到他有个好师父,或者谁也惹不起的靠山。 曲爷暗暗摇头,抬脚准备避到船舱里时,忽然脚下一定,疑惑的回头。 ——那个穿吉光裘的少年,他怎么看不透修为? 是修了什么秘法? “陈公子,我们来迟一步。” “逃亡之时,尚能如此嚣张,赵微阳确实是个人物。” 声音听起来沉稳、从容,然而却是抹不去的少年音色。 曲爷这辈子不是修士,但耳目灵便,与修士并无区别,他狐疑的看着披吉光裘的少年,一举一动间隐隐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