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文案: 苏璇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一座山,一个门派,一柄朝夕不离的剑。 一日之间又变得极大,大到他在山脚茫然不知所往。 十五岁的少年骑着一匹灰驴,随意选了一条道路,踏入了茫茫尘世。 这一年天灾不断,祸患频频,落在后世书上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 永和六年,江南旱,人相食。 第1章 江南旱 随着清亮的晨钟,山门开了,云浮雾罩的天都峰逐渐热闹起来。 天都峰由十余座群峰攒簇而成,巍峨雄峻,风景奇绝,是众口相传的灵山。山顶的正阳宫大殿内供奉着道教至高的三清祖师,殿外的铜炉升腾起苍青的烟雾,宛如尘世纷繁的欲望,终年不熄。 建朝的武宗皇帝祟道,曾亲至天都峰,与正阳宫的真人坐论天下势,赐下大量银钱器帛,正阳宫由此成为天下道门之宗,高官士族纷至沓来,文人名士均以修道为风雅。 一群群善男信女扶老携幼,带着盛满香烛的竹篮进入道观朝拜,漫长的队伍逶迤极远,人群中偶然会有争搡,很快又平息下来。 一种无形的敬畏令人们下意识的收敛,这种敬畏不仅来自堂上供奉的神灵,也来自穿行在殿堂里云冠长衣的道人。正阳宫开宗以来就有修剑的传统,多年来英才辈出,每一位淡泊的修士都可能身怀绝技,哪怕最嚣张的狂徒也不敢在此地放纵。 百年以来,山与剑的传说纷纭,就如上山的石阶数之不尽,一砖一石、一草一木似乎都有了灵性。 一只栖在枝头的黑鸟被树下的人声惊扰,不悦的啼叫了一声,双翼一剪破开晨雾,穿过高大的古槐,越过一重重深院,飞入了一处僻远的静地。 不同于大殿的香火腾绕,这里雾锁苍松,山气静澈,一弯碧翠的池水澄如冻玉,水旁的小院空寂安宁,让黑鸟放心的栖落,停在池畔饮了几口水,开始啄咬地上散落的野果。 渐亮的朝阳为晨雾披上了一层暖金,一个少年踏着雾气而来,身形也染上了金色。 他眼眸清越,双眉端扬舒展,神气明爽,有一种少见的从容自信,额上带着晨练后的薄汗,向着黑鸟行过来。 山鸟胆大,并不避人,直至少年行近,依然在原地偏头打量。 少年停下来躬身一礼,“师祖晨安。” 静寂中忽然响起了苍老的回语,“今天是什么日子?” 山鸟陡然吓了一大跳,乍着翅惊飞而起,才发现池畔还有一个老者。 老人随意挽了个顶髻,面庞干瘦详和,静静在树下垂钓,犹如一块爬满青苔的苍石,极易被忽视过去,丝毫不显存在。 少年清朗的对答,“回师祖,初六了。” 山巅的古槐随风而动,老人持着长竿,语声恬淡,“三月初六,宜破土、祭祀、祈福、出行。是个好日子,你收拾包袱下山去吧。” 少年怔了一怔,“师祖让我今日下山?” “玄一无相的心法你已领会,天道九式也已习得,何必还留在山上虚耗时光。”老人的眼神明如秋光,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你技艺已成,也该入江湖历练一番。” 少年讶了一瞬,很快恢复了自在,深施一礼,“师祖有命,徒孙自当谨遵。” 老人不再多说,“多看看,少用剑,去吧。” 少年离去了,老人仍然在垂钓。 过了不久,山道上脚步匆匆,走来一名清癯的中年道人,他仪态肃伟,道衣精雅,如古画上的飘飘仙长,在他身后还随着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轩昂沉稳,似一棵青松。 中年道人对老者施了一礼,急切的询问,“师父,您让苏璇立即下山?” 老人毫不意外徒弟的到来,“不错。” 中年道人跌足而叹,他身为正阳宫掌教,号令观中数千人,却拿自己的师父毫无办法。“他才十五,哪有将这么小的孩子赶下山的,还请师父三思!” 老人慢条斯理的回道,“北辰何必过忧,他学艺多年,足有自保之能。” 北辰真人哪里放心得下,对着自己的师父又不能相责,唯有苦劝,“那孩子天份虽高,对世事毫无经验。师父悉心教养多年,就不怕江湖险恶,他初出茅庐有什么闪失?” 老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