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僧狡侩异常,痞招迭出,此时空中仅余两枚香豆,纵然抢到手也输定了。 苏璇眉锋一沉,旋足一踢,两枚豆子再度飞上了半空,同一时他双掌一错,与胖僧搏起来。 守第三层塔的法引武技多杂,随手切换熟极而流,胖僧却别无花巧,专擅内功,指掌稍一触搭即被震开,内息强韧澎湃,全然锁拿不住。几番往来,两枚香豆已经快落地,苏璇倏然变掌为爪,直袭胖僧。 胖僧见他五指如钩向双目挖来,自要躲避,苏璇接着一肘如飞锤穿云,重击耳根。胖僧身上虽不惧拳掌,七窍却是人身最脆弱之处,不得不护。结果一抬腕就被苏璇扣住了手,胖僧运劲反御,忽觉漫不着力,内劲如被引走一般,顿觉藏在拳中的豆子要护不住,一惊变拳为掌,将豆子抛入半空,只等苏璇再去抢夺,就能脱出手另行设法。 苏璇果不其然松开了手,看着他跃起,却根本没有争夺,反而甩袖一扫,将胖僧抛出的香豆震了个粉碎,随即一个铁板桥后仰,探掌贴地一迎。 随着一声跌响,最后一枚豆子落在地上,滚了几下停住了。 胖僧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细碎的豆粉落了满地,苏璇徐徐挺起身,平伸的掌心躺着一枚完好的香豆。“多谢前辈礼让一枚,容我侥幸得胜。” 六合塔三名守塔僧,苏璇已经过了两关,他在第八层调息了一阵,抑下行功引发的炎毒,再度向上行去。第九层的与其他楼层迥异,四周别无侧洞,唯有塔顶一个丈许方圆的开口,天光和微雨由此而入,映得塔心虚光朦朦,光柱之外晦暗难辨。 一名老僧盘坐于暗影之中,除此之外既无书阁,也无案几,塔顶居然空无一物。 苏璇凝目打量,赫然发觉对方正是适才在院内扫地的老僧,看起来耄耋苍颜,驼背弓腰,仿佛一根指头就能推倒,却独守少林最森严的六合塔顶。 老僧似乎随意而坐,身形佝偻,如一块枯木顽石,没有任何动作,身畔方圆六丈却如一块禁域,难以妄入一步。即使以苏璇的耳力也听不出一丝呼吸,塔顶风劲,塔铃叮呤,犹如他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这种绝对的压制,苏璇已经许久不曾体会,宛如回到了少年时,与师祖镜玄真人对阵。 苏璇凝息良久,向左走了三步,停了半晌,向前踏了半步。 每一步极尽谨慎,足足过了一柱香,他才又进了半步。 老僧依然在垂目安坐,苏璇的背上沁出了汗。 一只飞鸟从塔上掠翅而过,倏然无声无息的跌落,未至地面已经失去了生机。 塔内静得针落可闻,苏璇却像陷入了十面埋伏的杀阵,他敛神静气,忽然想起与法引对阵所悟,掌可以化作刀剑,人成为一柄剑又如何?前方纵是强不可破,若能无畏无怖,踏过去又如何。 以心为剑,万物可斩。 以人为剑,天地无滞。 苏璇不再顾忌身外所感,心决运转,剑气内蕴而发,双眸神光夺人。所有的犹疑不复存在,他踏出一步,接着又一步,如一柄摧夺万物的宝剑,斩却一切阻滞和犹疑,转瞬来到了老僧面前。 无所不在的压制忽然消失,老僧终于睁开双目,微微一叹,“到底是镜玄的弟子。” 天光投在年轻人挺拔的身形,照出英锐的风华,“晚辈苏璇,见过法鉴大师。” 老僧的声音犹如古潭无波,“来此何求?” 苏璇知晓对方曾与师祖相交,辈份甚至在澄海方丈之上,越发敬重,“晚辈身中炎毒,欲求少林洗髓经。” 老僧不答反问,“镜玄已然过世?” 镜玄真人息隐多年,又留言葬仪从简,唯在门派内举哀,江湖上多半不闻,苏璇神情微黯,“三年前,师祖坐化于天都峰。” 老僧寂然片刻,重新打量他,无声的作了一个手势。 苏璇席地坐下,老僧按住他的腕脉诊了片刻,略一点头,“此种炎功中原少有,洗髓经确可将之化去。” 苏璇不知是否还有考验,“还望大师成全。” 老僧的问话出乎意料,“你已领悟剑气,然未至精熟,洗髓经不但可驱除炎毒,还可让你融正阳与少林两派之长,功法更进一层,届时你待何为?” 苏璇想了想,“探寻武学更深的奥义,救当救之人,为当为之事。” 年轻人清越从容,英气朗朗,老僧满脸皱纹一动,沙哑的一笑,“镜玄当年也是这般,结果为护一村百姓与沙陀六老对战,经脉落了暗伤,才去得如此之早。” 苏璇第一次听说师祖这段经历,不禁一怔。 天光中飘着极细的雨丝,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