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司年就真的听了他的话,留下来跟他一起吃了条鱼。天帝似乎知道他的来历,还曾宽慰他:“何处不可为家。” 司年便问:“那我可以去九重天看看吗?” 天帝笑答:“不能。” 司年就不该指望跟商四混得好的,能有什么好人,都是一丘之貉。 思绪跑远了,回过神来时,司年发现段章还在盯着他看。那眼神,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不过就在司年即将开口时,段章又先发制人,“老头子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今天再不回去吃饭,以后都不用回了。” 司年:“那就回啊。” “你也知道,老头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 “不赏个脸吗?”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段章无奈,笑着说:“当然不怎么样,我是他亲孙子,还能真的把我腿打断?” 司年撇撇嘴:“没意思。” 既然不能看段章被打,司年也就不再拿乔了,去就去呗,他光顾梨亭那么多次,确实该拜访一下主人家。 但司年跟段章提前约法三章:“不要叫我恩人,不要再叫我恩人,让你爷爷不要再叫我恩人。” 段章:“好。” 两个小时后,梨亭。 穿着崭新中山装、头发梳得锃亮的段老头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口,满含激动地看着从段章车上走下来的司年,开口就是一句:“恩人!” 司年:想死。 司年回头瞪了段章一眼,段章随手把车钥匙丢给管家李叔,朝司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可不关他的事。 但司年就是觉得他肯定是——阳奉阴违。 段老头可没注意到两人眼神的交锋,他兀自激动地看着司年,握着拐杖的手都在轻轻颤抖,可愣是不敢上前。仿佛站在眼前的是一个梦,又惊讶于司年过于年轻的脸庞,怕不小心唐突了他。 “爷爷,我们先进去吧。”段章适时上前扶住了他。 “好、好。”段崇点点头,强压下心潮澎湃,克制地往旁边让了一步:“司先生请,老头子给您带路。” 司年没说话,他知道此时无论自己说什么,段崇估计都听不进去,倒不如顺着他,过了今日也就好了。思及此,他便抬脚往里走。 段崇连忙跟上,虽然司年年轻的脸让他容易走神,可还是摆正了晚辈的态度。还得是不卑不亢的晚辈,因此脊背挺得老直了,仿佛这么多年撑着的拐杖都是装饰品。 段章伸手扶他,还被他拍掉,偷偷瞪了他一眼。而后一个让人眼花的走位,就把段章给挤到了后边。 段章:“…………” 司年假装不知道祖孙两个的小动作,抄着手走得不紧不慢。 落在最后边的李叔却有些忧心忡忡,他是真的没想到,那天在外院梨树下跟段章暧昧牵手的年轻人就是老爷子的恩人呐。 报恩报到歪里去了,这可咋办啊。 愁。 李叔仅剩的几根头发岌岌可危,在这初夏的和风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院墙上踮脚行走的黑猫瞥了他一眼,心里也同样忧心忡忡。 那个可怕的大妖怪又来了,这次一定要躲远点,可不能再被抓住了。 席上,司年被安排着坐了主位。他大大方方地坐下,十八道菜,一眼扫过去竟都是他喜欢吃的。 他不禁看向段章:你安排的? 段章:当然。 段崇仍旧没有发现恩人和大孙子的眼神交锋,绞尽脑汁斟酌着词句,想要将父亲的叮嘱和这么多年来段家从没有忘怀过他的心情告诉他。时光易逝啊,眨眼间他也从一个听故事的黄毛小子变成头发花白的老头了。 可每每看到司年那张年轻的脸和那新潮的打扮,段崇就又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