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烟说:“听说你的公公过世,为了继续维持他过世后的奢靡生活,李家拿奴婢美妾来做人殉。你为了体现孝心,在丈夫的劝说下,竟然用嫁妆采买奴婢,给公公殉葬。” 夏碧瑶傲慢地说:“不过是采买一些仆人而已,这只是我嫁妆里的九牛一毛。” 夏沉烟冷冷一笑。她没有反驳她的前半句话,只是轻飘飘地说:“可惜新税法已经开始推行,有一就有二,你的嫁妆怕是很快就要拿去填补你婆家欠的税了。” 夏碧瑶脸色一变:“你胡扯些什么!”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你丈夫就算有钱,也会先用你的嫁妆吧,就和买婢女的事情一样。” 夏碧瑶脸色逐渐发白。 她被夏沉烟说中了最担心的事。 这个夏沉烟,为什么每次猜人的软肋,都猜得这么准? …… 陆清玄寻思,原来是在跟人吵架。 原来她也会跟人吵架。 陆清玄忍不住笑了一下。 大总管听见他的笑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撸猫的手停了。 春风吹过,陆清玄唇角噙笑,目光仍然落在她身上。 她们两人还在斗嘴,但夏碧瑶的声气已经逐渐低落,看样子是想走,又不甘心这样受气。 陆清玄问道:“这是谁家的妇人?” 大总管辨认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是典客的妻子,三品命妇夏氏。” 两人的说话声引来夏沉烟的注目。 陆清玄抱着猫,从树丛外走进来。 夏沉烟的视线落在那只猫上。 大总管咳了咳,故意说:“陛下驾到!” 夏碧瑶眼皮一跳,跪下行礼。 她的余光,窥见夏沉烟并没有跪。她不由想到了自己这几天听到的流言,心跳如擂鼓。 陆清玄垂眸看她,没让她起身,只是问:“刚才在和娴妃聊什么?” 原来他没有听见! 夏碧瑶克制住自己的欣喜,说道:“臣妇在和娴妃娘娘叙旧。” 夏碧瑶知道,夏沉烟从来不会告状。她太高傲了,在夏家时就是这样,当她看向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时,夏碧瑶常常觉得,她像是在看披着锦衣华服的蝼蚁。 陆清玄缓声问:“在叙什么旧,竟然还要提到殉葬和嫁妆?连先帝都没有人殉,朕倒不知道,典客的父亲还要美妾奴婢来陪葬。” 夏碧瑶的脊背微微发凉。 “臣妇与娴妃娘娘一同长大,自小便是如此打闹……” 陆清玄一边给猫顺毛,一边说:“你看朕像傻子吗?” 夏碧瑶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心跳得飞快,正要想办法给自己找补,就听见陆清玄再次不急不缓地开口。 “你对娴妃不敬,是不懂礼仪;李家使用人殉,是无德之家,于百姓无益。典客可以换人了,你的儿子们也不必再出仕。” 骤然间,夏碧瑶的心里像是重重砸下一块石头。 她又急又恼,却不敢真的得罪这位据说手段强硬的君王。 她被太监们带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却看见桃花树下,两人已经收回了目光。 …… 陆清玄抱着猫,目光落在她身上。 “做什么一直这样看妾身?”夏沉烟问。 “朕觉得你很漂亮。”陆清玄说,“和这只猫一样漂亮。” 夏沉烟的目光慢慢挪到猫的身上。 阳光照耀而下,它躺在陆清玄的臂弯里。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停在它脖颈附近,轻轻抚摸它的毛发。 “陛下倒是善心。”夏沉烟说,“这是之前康王送的那只猫?” “正是。” 夏沉烟微微一笑。 陆清玄抚猫的动作微顿。 他望着她的脸,嗓音清和:“何故生气?” 他说话时的语气,与刚才和夏碧瑶对话时相比,多了一丝他自己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这丝温柔源于何处?是她推过去的那盘烧鹅吗?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