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说定了。 等出了思齐书屋,月牙儿瞧见吴勉的神情,竟然还有些恍惚,便笑他道:“怎么?能跟着唐先生念书,你不欢喜吗?” “不是。”吴勉放缓了脚步:“我只是觉得,我之前的确是有些固步自封了。” 他感慨道:“你说的对,如果因为害怕输而不去尝试,那本身就已经输了。” 背对漫天晚霞,吴勉的一双凤眼灿若星辰,他忽然抱拳,向月牙儿一俯身:“谢谢你,月牙儿。” 看他这样郑重其事,月牙儿都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哪有啦,是你自己优秀。” 她抬眸瞥见晚霞,忽然想起一件事:“都这个时候了?我还答应了于云雾去双虹楼分店指导他们师傅做糖葫芦呢!” 月牙儿一把将食盒塞给吴勉:“你既然说要谢谢我,现在报恩的时候到了,你替我把食盒拿回去。” 说完,她握着裙摆。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双虹楼的分店,开在二十四桥巷。这一带流水密布,没行走两步,便有一座小桥,或为木制,或为石制,各有姿态。 流水既然多,人家也住得绕,巷口悠长而周旋。全城的人,一提起二十四桥,多会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都说二十四桥风月,娼女居其十九,还有五家是养瘦马的。江南的贫苦人家,若生了个美貌的女儿,就早早的把她卖给牙婆。 牙婆又将这些女儿领到何处呢?二十四桥。 月牙儿一路奔来,瞧见两岸茶馆酒肆皆挂着红纱灯,橙红而熹微的光,一点接一点,浮在夜空里。 红纱灯与黑夜的间隙里,弥漫着脂粉香气。娼女们便掩映在这脂粉香里,立于灯下月前。 说不出的暧昧与绮丽。 她从前并不知道二十四桥是什么地方,如今见着满街红袖招,才晓得为何叫二十四桥风月。 暗香浮动,游子过客行步迟迟,瞧见心仪的娼女,便牵住她的香帕,随她往小巷深处去。藏在檐下的龟儿见状,抢先一步去报信。人声熙熙攘攘,最是风流之地。 双虹楼分店只在二十四桥最前头,并不是什么黄金地段,所以人烟相对稀少些。 月牙儿进店,来接待的是他们分店老板,说话很客气。 “这时候点心师傅正忙,怕是要等一会子才有空。烦劳萧姑娘歇一歇,等一会。” 说完,又请月牙儿到一间小包房坐。正值饭点,老板又吩咐茶博士上些茶点来吃,说记在自己账上。 月牙儿忙推辞:“不用那么客气,我自己点了就好。” “萧姑娘大老远跑过来指点我们的师傅,是你受累了。再说了,如今我们店里的人都知道,双虹楼还沾了你的光。” 老板虽客气,语气却不容推辞,请她坐下歇会儿,便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月牙儿正坐在窗下,往窗外看就是潺潺流水。她好奇地倚着窗儿,往外张望。 只见两岸水楼,衔接流水处,多有一方小小的露台。隐隐听闻有丝竹之声,不知是哪家歌女在唱《劈破玉》。 月牙儿听了一会儿,茶博士就将茶点送上来了。有糖饼、烧麦,还有一杯专门为她冲泡的假牛乳。 茶博士解释道:“听说萧姑娘不大爱吃茶,我们就自作主张换成了这个。说起来,这也是我们店主的独创呢!来的姑娘都喜欢。” 看着像是一碗白嫩的奶羹,月牙儿挖了一勺吃。唔,是甜滋滋的味道,感觉里头应该用了掺和了蜜水的米酒酿,然而并无半点奶味。 她放下调羹,笑道:“我知道了,是用鸡蛋清拌蜜酒酿做的,对不对。” “嘿,萧姑娘这嘴可真刁!”茶博士来了兴致,解释起做法来:“就是你说的,取分鸡蛋清之后,拌上蜜水和酒酿,充分打散之后,上锅蒸。等火候到了,蒸得嫩嫩的,可不是看着跟假牛乳一般。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