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从青石路上走过,苏蔷刚出了百花苑,又拐进一条不见尽头的甬道,迎面便走来两队巡逻侍卫,正是羽林军。 她退在一旁,低头让路。 跟在两队羽林军之后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年轻男子,正要经过她时,突然余光扫过,脚下一顿,侧头看去,眸中多了几分讶然,唇角却不自觉地缓缓扬起一个弧度。 听到脚步声愈来愈远,借机眯着眼睛小憩的苏蔷睁开了眼,却冷不防在朦胧中看到眼前有一双黑色靴子。 惊讶地看抬头,恰碰到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她不由一怔。 云宣低眸看着她,平静地寒暄:“好久不见。” 长长的甬道不见一个人影,静寂无声,他的眸子像是漆黑夜幕上突然亮起的星星。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偶遇真的是这世间最奇妙的缘分。 虽然距上次见面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却恍若隔世。 “你怎么……”见他一身羽林军的打扮,她有些惊讶,“你不是神武营的将军吗?” “上次受了点小伤,所以暂时留在京城休养,反正闲来无事,就请了羽林军的职。”与她并肩走在甬道里,他微微笑道,“只是没想到我入职的第一天便遇到了姑娘。” “你受了伤?”她停了脚步,眸子不掩忧虑,“严重吗?” “才第四次见面,姑娘便这么关心我?”他也顿下来,侧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实在让在下受宠若惊,但正如姑娘所见,我并无大碍。” “将军今天似乎心情很好?”耳根微微有些泛红,她躲开他的目光,“但奴婢怎么记得这只是第二次与将军见面。” “你说的对,是我记错了。”他笑了笑,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托盘,“我来吧。” 她“啊”了一身,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便发觉手中一空,才明白他竟将自己手中的托盘接了过去。 “这怎么可以?”她忙伸手,想拿回来,“你我尊卑有别,若是被人瞧见……” 躲开她的手,单着左手将托盘举起,他正色道:“这里又没旁人,还有,你我之间没有尊卑之别,只有男女之分。” 她一怔,想起他原本是个孤儿,踮起的脚又放下了下来,低声说了声“谢谢”后,继续向前走。 “我听说你们被派到了浣衣局,那里最是辛苦,想来这些天你们没有少受委屈。”他略一迟疑,道。“后宫之事我帮不上忙,但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姑娘。” 她抬头看他,等着他的后话。 他停下脚步,神色肃然:“你们是从琉璃别宫调入宫城的,这件事本身已有争议,如今三皇子刚封了王,诸事繁忙,做事也需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 揣摩到了他的意思,她一愣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就在刚刚,自己竟还以为再见他会是一种缘分。 可原来,他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也对,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与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推心置腹。 “奴婢明白王爷的意思,无论死活,从踏入宫城的那一瞬间起我们便与王爷再无任何关系。但也请将军明白,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攀龙附凤之心,更不会因此连累王爷。”语气冰冷,她僵硬地对他盈盈一拜,“多谢将军提点,奴婢还赶着去尚衣局,剩下的路怕是无法与将军悠闲同行了。” 还不待云宣再说什么,她上前一步,将衣裳接了回来,毫不犹豫地动了身。 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才转过了身,唇角上依然挂着一丝笑意。 不知为何,认出方才站在路边眯着眼睛的宫女是她,他便忍不住想停下来与她说几句话。 她的双手虽然已红肿溃烂,但绝口不提睿王将她们调入宫中后却再无消息的事,他也相信她不会将睿王作为唯一的出路,所以只是想好意提醒她若是实在支撑不住就来找轻衣司让他帮忙,谁知道她竟是如此倔强的性子,还不待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她是个不一般的女子,懂分寸而有骨气,难怪睿王会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 他剑眉微蹙,只是不知道她在这虎狼之地还能坚持多久。 因路上耽搁,又险些迷路了一次,她是踩着点儿到了尚衣局的。 等在门口的小宫女正焦急地等着,见了她慌忙迎了上来:“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这几件衣裳可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嘱咐的呢。” 原来是皇后吩咐下来的衣裳,难怪无论颜色样式还是布料都很是特别,只是听说皇后已经年过三十,这鹅黄色未免也太嫩了些。 “实在对不住,我第一次来尚衣局,绕了远路,还望这位姐姐莫怪。”她抱歉一笑,将衣裳递了过去,“让姐姐久等了。”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