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逸目中隐有水光,缓缓握住她的手,静声道:“你母亲身体薄弱,源于先天不足,这也是家人对她格外纵容的原因之一。 小姐产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不到一年,便过世了。姑爷非常伤心,五年未娶,五年后,娶了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的表妹。 小姐生了你之后,曾暗中托我照看你,后来,在你身上接二连三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最后一次,是一个男仆,趁元宵看花灯之际,把你丢在闹市,自己偷偷溜走了。这一幕恰巧被我看见,我吓得直抖,再也无法忍耐,便带着你悄悄离开了那个地方。” 定逸地声音越来越弱,像一缕呼吸,轻缓飘渺:“我想带你投奔你外祖父家,可是你外祖父家已经没人了,师傅只好带着你一路流浪......师傅很想好好照顾你,让你平安康乐,就像小姐生前所希望的那样,可是师傅……太无能了,让你受了不少苦,这是师傅这辈子最愧疚的地方…… 师傅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去追究往事,更不希望你心怀怨恨,师傅只希望你能平安自在地活着,你可明白?” 泪水无声汹涌,她紧紧地闭着唇,竭力压抑住那几乎喷涌而出的恸哭,似乎只要不发出声音,便不会惊动眼前的人,只要不发出声音,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迷离成一片的目光中,是定逸师傅缓缓向后倒去的影像,而她的灵体依然维持着静坐的模样,缓声嘱咐:“我已经告诉慧静等人,以后寺中的一切事务由你主持,所有的钥匙和账目都在柜中的匣子里。 师傅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你不耐俗务,不擅长与人交际,师傅在时,或许还可以护你一二,如果师傅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成了寺主,或许可以让你少受些排挤……” 心痛如绞,身体颤抖,她终于忍耐不住,伏在师傅的床前,失声痛哭。 定逸师傅垂目看着她,眼眶微润:“你身怀异能,难免为人所忌,就连和你朝夕相处的师妹们都无法真正接受,何况他人?” 定逸望向窗外,目光悠远怅惘:“松山寺你如果想留便留下来,如果不想留,便去投奔江知县吧,至少他会真正地接纳你。 师傅曾经打听过,江知县为官清正,廉洁自守,为官之时也没有出过什么不好的传闻,尚算个君子。 最难得的是,他是真正赏识你想用你,为师与他谈过,他坦白地告诉师傅,想让你去他身边,并郑重保证,会以妹礼待你,日后定为你寻取一个好归宿。” 那天,她问青年:“……这就是我们的慧清,大人让她去你身边,你将如何待她?” 青年正色道:“如若含征不能明媒正娶一生守护,便会以妹礼待之,以江家的背景,为她寻取一个好归宿。” 夏芩,她相依为命的孩子,会得到幸福吧…… 定逸师傅缓缓抚向少女的头发,却突然发现,她什么也摸不到,她的手竟然直直地隐进了少女的发中。 定逸师傅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夏芩伏在床上,泣不成声,只是一遍一遍地摇头:“不,这不是真的,师傅明明已经好了,明明已经好了,不会丢下我……” 定逸师傅静静看着她,眼圈红了。 变相君悄然飘浮在她身旁,轻声道:“你师傅……那是回光返照,她必然有所感觉,才会那般嘱咐于你。” 定逸师傅震惊地看着他的脸,失声。 变相君却没有看她,只静静地注视着床边的少女。 画中君随之出现,他看着伏床哭泣的少女,看着茫然失措的定逸,目中是化不开的忧伤。 定逸师傅看到他,眼不敢置信地睁大,画中君朝她缓缓点头,她的唇角蓦然露出一个恍悟的微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转头看向夏芩,神情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脱离凡体升入极乐,这是师傅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有什么可悲伤的?你惯常与人超度,也给师傅念段经文吧。” 被夏芩的哭声引来的慧静慧心两人,蓦然看到床上的师傅,惊跪在地,流着泪合起双手。 夏芩满眼泪水,看着面前的师傅,悲痛难抑,定逸师傅朝她缓缓点头,她低下头,泪水纷落中,与两位师妹一起,念起了地藏菩萨本愿经: 若未来世有诸人等,衣食不足,求者乖愿,或多病疾,或多凶衰,家宅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