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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0节


一声,苦巴巴跑进来,瞥着赵樽,嗓子发虚。

    “奴才,奴才……唉,是主子说,主子说不要的。”

    “嗤”一声,元祐挥手,“滚蛋吧。”

    几个人在门口喧哗,赵樽却毫无反应。

    他不动声色地坐在案几后的椅子上,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元祐摇头叉腰长吁短叹,陈景却是行动主义者,在他嗔怪的时候,已经把屋子里的油灯点亮了。可不亮不知道,一亮吓一跳。只见赵樽枯坐在椅子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面色苍白,英挺俊拔的面容憔悴不堪,冷硬英气的五官也被忧郁折磨得冷鸷阴沉,就像杵了一尊活阎王在那儿。他整个人没有生气,没有杀气,只有酒气。

    陈景上前,躬身行礼。

    “爷,夜深了,您早些歇着吧。”

    “出去!”感受到光源,赵樽不悦地眯了眯眼,声音沙哑,低沉,略有怒意。像是沉醉在一种不太清醒的酒醉状态中,他并没有看元祐和陈景,拿起手边的酒坛便往嘴里灌。而此时,他身侧的案几上,也不是往日成堆的公文,而是一坛又一坛的烈酒。他的眸中,也不是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肃色,而是离愁与疼痛生生薰出来的哀伤。

    “娘的,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可熏死小爷了。”

    元祐与他关系不同,在这营中,说话也是最不客气的。他死劲扇着空气里的酒味,一把过去揪过赵樽的胳膊,从他手上抢过酒坛,“嘭”一声摔在地上,然后用力扼住他的肩膀,低头与他对视,“我就奇怪了,天禄,你怎么还没有干脆醉死了事?”

    赵樽眯了眯眼,冷冷扫他一眼,想要说话,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阵,陈景心疼得过去为他拍着后背,元祐却瞪了一眼,放开他的肩膀。

    “作吧,作死就好了。”

    赵樽喉咙沙哑,咳得猛烈,好一阵才停下来。

    再出口的声音,像从喉间挤出来的,低沉,压抑。

    “没有阿七消息吗?”

    除了上阵杀敌,只要有人靠近他,他便拿这句话问人。

    即便是陈景与元祐早已习惯了他的调调,还是不免唏嘘。

    赵樽这一生,决胜千里,算无遗策,从未失过手。但是这一次,他在灵璧使出的苦肉计,却没有奏效,晋王妃愣是无影无踪,半点消息都无。这样的结果,似是击垮了赵樽的信心,他的斗志也一日比一日涣散。从来没有吃过败仗的他,这一仗,分明输了——不是输在耿三友手里,而是他的女人。

    看着他半醉半醒却满带期望的眼,他们知道自己的回答,终究要令他失望,所以索性不答。陈景默默地撤掉了他的酒坛,为他倒了一盅热水,又让郑二宝把熬好的汤药端了进来,塞到他的手上。

    “爷,吃了药,早些歇吧。”

    “不喝。”赵樽嫌弃的摆手,“阿七的药,是不苦的。”

    有不苦的药?不苦的是心吧。

    陈景暗叹一声,“爷,你这是何苦?”

    他在问,赵樽却分明没有听他,他揉着额头,厉色的目光,似影似幻,又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一般,神情有些游离,被酒精烧过的大脑,也有短暂的失态。

    “我梦见阿七了。她在怪我。”

    元祐拍着自己的脑门儿,无力地坐下来,一动也不动,懒得再与他说半句。

    陈景脾气好得多,他探了探汤药的温度,像哄孩子似的,又把药碗塞到他的手里,轻松地道,“王妃哪里会怪爷?我们都知道的,王妃对爷最好。往常这个季节,爷要是不在府里,王妃便会早早开好方子,差人熬好防暑的中药,给大家伙都喝。但给爷留的药,都是她亲自去熬的……还有,王妃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子,以前是不下厨的,也最烦做那些琐事,但她每日都下厨,明着说是为了小郡主,可每次的菜式,都有爷喜欢吃的那一口……还有闲暇时,王妃给小郡主讲的故事,故事里呀,会有怪兽,有魔王,但每次的结局,那些东西都是被爷打死的。小郡主说爷是大英雄,王妃便很开心。在她的心里,爷也是大英雄……”

    陈景说得很慢,似乎带了一丝笑意。

    可赵樽接过汤碗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他没有喝,黑眸冷冷瞅着陈景,“你竟是比我……知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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