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子都得凉。 “此话当真?!” “大人,小人是从小在这庄子里长起来的,庄子里什么事小人不知道,句句都是实话,可是不敢欺骗大人。” “把族长和庄头这两家人都给本官带来!” “是!” 无常下去带人了,人没来之前,卢斯细问这人其中究竟,到这时候,他才知道这人跟庄子里大部分人一样姓牛,叫牛三狗。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分别就是大狗、二狗和四狗。 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打小就惹人疼,叔伯婶娘、街坊邻居都喜欢他,不但不愿意让他干活,愿意给他一口闲饭吃,还愿意跟他说说知心话。他也就一直吃着闲饭,念叨着家长里短就活下来了。 其实早几十年,那山谷里就有几间房子了,不过那时候房子是给菜农住的,因为山谷里地气,四季如春。 卢斯想,牛三狗说的地气大概就是地热,不过他们之前进去竟然没感觉到,看来也真是观察不够。 牛三狗没家没业的,冬天冷了的时候,就喜欢朝那个地方跑。那不但暖和,还有吃食。他去那,人家确实是赶,但也不是太真心,反正只要他躲好了,人家看不见他就行。可先是前年秋天,庄头来叫了一群人掀翻了原先的破屋子,重建了新屋之后,就不让他去了。 “……山谷口那里,都是庄子里的庄丁,拿着棍棒,可凶了。可天寒地冻的,小人总不能就这么冻死,就只能翻山躲进去。谁成想里头的地也都给铲了,种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小人见不认识,就不敢吃了。” “你倒是惜命。” “嘿嘿。”牛三狗讨好一笑,“那里头都是青砖瓦房,但小人也不敢进屋,就在外头睡着。后来有一天夜里,小人让一阵闹腾的声音给吵醒了,就看见一群人搬进去了。一开始,小人也没以为他们是鞑子,毕竟,咱们这可是开阳啊,皇城根下头,这些鞑子哪里那么大胆子?可是,小人就这么躲躲闪闪的,有好几回,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对,呜里呜噜的,小人一句话都听不懂。” “……”这话,卢斯只有一半相信,那些人来到开阳,必然是十分小心戒备,怎么可能让牛三狗这样的,轻而易举就混进去,还几次三番听见他们说话?那山谷和房屋的残骸他和冯铮可是小心查看了,可没什么地方能让人躲藏的。 “你确定他们是前年秋天过来的?” “是!确定是前年秋天!” 太平佛是那案子是去年,也就是宏正二十二年的三月,廖大人家出事开始闹的。算到现在也就是一年多一点。 怎么回事?太平佛开始闹腾的时候,淳安不是说鸦片是他炼丹时无意间发现的吗? 不对……之前他以为后来出现的这群人是得到了太平佛炼制鸦片的秘方,但既然发现了孙光,就表示蒙元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如何炼制鸦片。反而是淳安那个道士,从孙光,从蒙元人身上得到鸦片的可能性更大。 太平佛可是在西南边境广为流传的。 卢斯抓了一下椅子的把手,如果情况是他想的那样,事情比他想的可是还要大条多了。卢斯有些后悔,去年太平佛的乱子破了之后,他应该继续朝里头追的。 ——其实这也怪不得卢斯,去年自从那位太平佛的圣子招供之后,案子就不在他手里了。皇帝当时也不想事情闹得太大,因为很多人也是无辜被牵连的。又正因为太平佛在西南边境广为流传,所以皇帝为了稳定军心,也给压了下来。这件案子之后没多久,他和冯铮又是一个接一个的接案子,到现在也没个清闲,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先前的案子? “你继续。发现他们是鞑子之后呢?” “……”牛三狗一怔,这还有什么之后?难道他说的还不够多?“之后……之后小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那山谷里越看越严,小人也不好进去了……” “那本官问你,那山谷里的鞑子有多少人?” “啊?”牛三狗又是一脸惊讶,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掰着计算,后来又把露了脚趾的鞋子脱下来,也跟着算。 眼看着牛三狗先用手摸了黑漆漆的脚趾,又因为计算不出来的焦躁而去舔手指头,有无常捂着肚子发出呕吐的声音。 卢斯也想吐……这跟死人腐烂的那种恶心不一样,这是真恶心。 可是他的视线一直没从牛三狗的身上移开,也就没有忽略掉牛三狗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和慌张——这家伙……是故意做这恶心事的,就为了表现自己不会算数。他根本不知道,山谷里有多少鞑子。 “你刚才又说,你们的族长怕是知道那些鞑子躲在什么地方去了,为何这么说?” “每五天,庄子里都会给山谷里送东西。都是我们牛家的族长带队的。逢年过节的,不但带着好酒好菜,还会把庄子里的女子也带去。春桃……春桃就给带去过。” 卢斯握着的手顿了一下:“你下去,洗个澡,洗干净了,换身衣服再过来。族长和庄头都带来了吗?”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