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个月,过年前后差不多各一个月。离院那日,兰郎中与刘寄奴早早赶了家里的车,襄荷没料到两人来那么早,原本准备早起去玫瑰园一趟,此时却已经没了时间,想想谢兰衣不喜人扰的性子,她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去玫瑰园,而是坐了车直接回家了。 反正前两日已经跟他道别一次了,襄荷想着。 进了腊月,秀水村已经渐渐有了过年的气息,虽然因为经济原因没有满大街放炮竹的孩子,但各种吃食的香气已经满村飘荡。 往常兰家过年都比较简单,尤其在吃食方面,兰郎中大男人不会做,襄荷人太小没力气做,再说以前兰家也穷,人又少,预备那么多吃食既费银子也吃不完,因此以往过年的吃食基本都是从镇上买些东西凑活着过。 但今年不同,今年兰家多了一个人,更重要的是有了银子。 兰郎中驾着自家的毛驴车,拉着两个孩子去县城大肆扫荡了一番,吃的穿的玩的用的,看上什么买什么,再不像以前那样顾忌着银子,回来时颇为宽敞的车里堆地满满的。 村里有人杀年猪,兰郎中三五不时地就被拉去吃杀猪菜,回来时就拎着几条新鲜的猪肉和灌好的血肠。襄荷便用那猪肉和血肠炖起了菜,这是秀水村每户人家过年都要做的,只是兰家以往因为种种原因从没做过而已。 新鲜的大骨、肉块和血肠先下锅,熬出其中油脂和香气后加白菜豆芽等,然后将水兑地没过菜,接下来便中火慢慢熬煮,从中午直熬到晚上,满满一大锅水熬成浓稠的汤汁,肉菜都炖地软烂才起锅。 这样手法简单的炖菜成品自然不可能多精致,比起襄荷前世吃过的无数佳肴更是算不上什么,但在这样物质极度匮乏的时代,这满满一大锅的肉菜对于庄户人家代表的就是富足,是希望,是看在眼里的喜悦。 过了小年,秀水村的家家户户又开始蒸馒头做包子炸糖糕下馓子,包子馒头襄荷还会做,其他的却是一概不会了,只能请了田大婶来指导,襄荷与兰郎中刘寄奴按着田大婶的指示做,兰郎中和刘寄奴负责和面揉面等需要力气的活儿,襄荷则负责包包子团面团,最终做出的东西倒也似模似样。 所有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中午三口人吃过饺子,兰郎中看襄荷这几日都忙得团团转,便自告奋勇地接过晚上年夜饭的的活,硬要襄荷歇歇。 年夜饭的食材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做起来并不算难,以兰郎中的手艺也应付得过来,因此襄荷就痛快地答应了,准备下午好好歇一歇。 但是,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热闹的爆竹声和喧闹声,心里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最终还是寻了个借口,说是与田菁一起去镇上玩,实际上却是拎了个篮子,装了些这几日做好的吃食,又将中午剩下的饺子捡了两碗,然后便悄悄地去了书院。 与山下城镇热闹的景象相比,此时的书院极度冷清,襄荷一路走来,只看到三两个留下洒扫的仆役,到了玫瑰园,更是冷清地没有一个人影。 虽然平时也是如此,但襄荷却觉得今日格外冷清。 她拍了门,却久久没有等到回应。 难道,离开了? 她心里涌上沮丧,拍门的手也无力起来。 门却在这时“嘎吱嘎吱”地开了,万安苍老的脸从门后探出,看到她后,脸上露出又是惊讶又是喜悦的表情。 “兰丫头,你怎么来了?” 襄荷心里的沮丧顿时一扫而空,她将装满吃食的篮子举到身前,双眼弯成了月牙:“万爷爷,我给你们送点年货!” 万安接过篮子,“哎”了声,脸上的褶子便颤动起来,双眼竟闪现了一丝泪光,不过很快就隐去,他将襄荷拉进院子,赶紧关了门道:“快进来,外边冷。” 看了他的反应,襄荷顿时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些来。即便选择了避世,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多少也会觉得寂寞吧,尤其是万安,老年人最受不得寂寞。 万安如此,那他呢?他会不会也觉得寂寞? 她很快就见到了他。 即便是在这样的日子,即便窗外寒风凛冽,他也仍旧保持着平日的习惯,待在空旷的书房看书。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