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壁画临摹与修复的,工作时也需要有点娱乐陪伴,他把收音机放在洞窟口,重重地捶了一下。 收音机总算接收到时有时无的信号,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嘶嘶……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嘶嘶……” 刘哥领着三个小伙子来的时候,余白正在脚手架上拆除防护壁板,连注浆口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他动作娴熟又轻盈,指尖的每一下拨弄都颇有节奏,仿佛在抚琴一般。 “要不是前一拨人不专业,咱们也不用折腾这么久。”刘哥走到壁画前,蹲下身子细细检查,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壁画表面平整而贴合,完全看不出两个月前的模样。 他们刚到的时候,洞窟里的壁画霉变褪色不说,还严重起甲,外加地仗空鼓,随时可能整面剥落,而此刻壁画已被粘合妥帖,空鼓的地方也都注浆贴紧。虽然赶上大半个月断断续续的雨水,但表面都干燥得差不多了。 刘哥比余白大十岁多,也算壁画修复的老手,可当时也绝没想到余白能将这铺三米多高的说法图拯救到如此程度。 余家的手艺,绝非虚名。 “来啦?”余白弯腰冲着刘哥笑了一下,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一双黑白分明眼睛在光线并不明朗的洞窟内闪着晶亮的光芒,墨色的眼瞳里是绝对的专注还有与世无争的澄净。 他身后的巨幅壁画历经各种磨难,虽然风化不全、色泽黯淡,但依旧闪耀着千年古韵、难掩光华。就连站在壁画中央的余白,周身都披上了辉煌的光影。 他走下脚手架,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肩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记事本和笔,一边记录一边安排工作,“4月20日病害部分处理完成。小除、小注、小滚你们跟着刘哥再做一下滚压,等表层全部平整和干燥后,就可以动笔修复了。” 刘哥身后个头最矮的一个小伙子小除嘀咕了一句:“余队,我们的名字你怎么还是记不住啊……” 另一个小滚则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伸手指向余白灰绿色军大衣下面的两只脚,惊诧地说:“余队,你怎么一只脚布鞋,一只脚棉鞋啊!” “啊?”余白低头一看,连自己都惊了一下,他的两只脚上一边是黑色单布鞋,一边是咖色老棉鞋,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今早一醒看到天晴就赶紧来干活了,没注意……” 被称为小注的小伙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余白一圈,两个月没理的乱发,胡渣也没刮,军大衣旧得发白,两只鞋不一样就算了,袜子也没顾得上穿,白皙的脚面在阴冷的洞窟里冻得发青。“余队,你说你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还是活得这么糙,留着钱干嘛用啊……” 已经走到洞窟口的余白转过身来,弯腰拿起地上的收音机,咧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爽朗得像西北广袤的天空,坦荡而干净。 他说:“留着娶媳妇呀!” 待余白走出去,刘哥对身后的小伙子们说:“做事要学余队,做人就不必了。” 小注举手问:“刘哥,你是觉得余队不好?” 干活比队员还勤快的队长哪里能有不好的地方?刘哥摇摇头,“是像他这么做人的话,肯定找不到媳妇。” 收音机的音乐还在继续,“春天在哪里啊……嘶嘶……在哪里……” 余白哼着调往山下走,小滚那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难怪自己今天总觉得一个脚热一个脚冷。好像是太不注意了,毕竟今年也二十七了。 余白虽然表面粗枝大叶,但心里是细细盘算过的,他也到了该找媳妇的年纪。 爷爷说过,找媳妇要准备很多钱,给媳妇买衣服,给媳妇买好吃的,还要给媳妇买大房子…… 哦,对了,还得打扮自己,否则媳妇会嫌弃。 一个要找媳妇的人,是不能这样不修边幅的。 可整年都待在深山里,余白修了边幅也没人看,更不会有媳妇看。因为他攒了好多好多钱,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媳妇…… 余白站在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