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老爷子量血压,笑嘻嘻地说:“狄君是住在103室的老太太,唱越剧的。” “不要说狄君是老太太。”老爷子严肃地说,“她只是一位成熟的女性。” “啊……”余白恍然大悟。 季师傅却惊愕地说:“之前不是那个画国画的吗?” 老爷子把头一扭,嫌弃地说:“画画的人都一身臭脾气,我是受不了了。” “……可是师傅,您也是画画的。”季师傅说完又指向自己和余白,“我和余白也是画画的啊。” “所以你俩单身啊。”老爷子不客气地说,“你看他,三个月前打电话和我说要下山娶媳妇,现在怎么就一个人来见我呢?”余白被甩的事并没有人告诉老爷子,但姜是老的辣,他只看一眼就知道余白凉了。 季师傅和刘哥为了安慰余白,对这个话题都是小心回避,老爷子倒好,直接一把四十米大刀插进亲孙子的胸口,还顺手搅了几下,“我教了你那么多道理,你却连个媳妇都找不到,实在不行就只能去越南打听打听了。” “不至于、不至于……”季师傅连连摆手,“像咱们余白这样的,只要多给点彩礼,还是可以找到中国姑娘的。” 此事关系到余家的将来,老爷子是很重视的,大手一挥交代季师傅,“你再去买点地,买点房子,金子也可以多买一点……” 身为当事人的余白却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我不想娶媳妇了。”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话音刚落,老爷子立刻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哎呀哎呀,我喘不上气了……” 护士脸色大变,赶紧扶老爷子躺下,“别激动、别激动……” 余白和季师傅也慌了,撒腿就要跑出去叫医生,却又被老爷子叫了回来。他喝了几口温水镇静下来,伸手指着余白,怒其不争地说:“让你在山上修壁画,不是让你在山上出家。再说山里也有好姑娘啊,老赵家就有个丫头……” 季师傅不好意思地打断师傅,小声说:“那个见了,他把人气哭了……” 老爷子一口温水差点喷出来,余白就倔强地站在床边,像个生闷气的小孩,睁着明亮的双眼,不吭声、不说话。 “好好好……”老爷子知道余白的倔脾气,但他自然有治他的办法,“你不想娶媳妇是吧?那你就别去修壁画了。什么时候娶了媳妇,什么时候再离开余家山。” 回去的路上,季师傅给余白买了四个肉包,山路崎岖颠簸,车子开得踉踉跄跄,季师傅中途还吐了一次,余白却毫无反应地把包子全吃了。 季师傅看他胃口这么好,可见老爷子的话没有伤到他,稍稍宽了心。“你也别害怕,你爷爷和你说着玩呢,娶媳妇也得看缘分,哪能说不娶媳妇就不给走?我看这次来学壁画的学生里就有几个姑娘长得不错,人也机灵,你那天去教勾线,我看她们脸都红了。” 余白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还是很坚定地说:“我就是不想娶媳妇了。” “你这孩子……”季师傅耐着性子说,“你之前不是想明白了吗?说知道自己是余家唯一的传人,不会为了那样的人伤害自己……” “对啊,我没有伤害啊。”余白点头反问,“难道我不娶媳妇就是伤害自己吗?” “不然呢?” 余白低头将装包子的纸袋叠得方方正正,他一板一眼地说:“可我要是不喜欢别人,娶了她不是伤害她吗?” “我不能伤害自己,但我也不能害别人吧。”他认真地看着季师傅,又问,“那季师傅你一直不结婚,又是为了谁伤害自己呢?” 季师傅垂下眉眼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孩子啊,到底还是长大了。” 余白看向车窗外,山路错落盘桓,细雨蒙蒙中山色如烟,深山是属于他的,而黎夜光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应该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其实余白并不觉得自己专情,他也绝不是因为还喜欢她才不娶媳妇,而是因为喜欢过一个人,就没那么容易再喜欢别人了。 他在心里已经不喜欢她了,而是恨她。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