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卫无彻状若疯癫,李纪却只静静的立在一旁,并不上去劝阻一句。 这人啊,有时候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卫老将军卫霖岳出生低微,全靠自己一手一脚从沙场上活活厮杀出来的,从一个略通兵法的百户长,一直做到了可以自创阵法的大将军,可谓真正是天生的将才,而卫老将军家的几个儿子呢,大儿子生于北疆,幼时正逢战乱,胎里带来的弱症,如今还一直病着。二儿子卫无彻从小聪慧机敏,于读书学问一道上极具天分,可对带兵打仗却是始终不得法门。而庶出的三儿子则是最像卫老将军的,天生就好舞刀弄枪不说,于两军阵前初试锋芒,便显出了智勇双全的能耐,可是偏偏他才刚十九岁时,便于卫老将军眼前活活被敌军一箭射落马下战死了。 卫老将军常年征战沙场,本就子嗣不盛,最后也只剩了二爷卫无彻一个可以继承衣钵之人了,卫无彻也并未有任何退缩和推脱,毅然便弃文从武。他本就头脑聪颖、心性沉稳,跟着那卫老将军驰骋沙场多年,兢兢业业辅佐自己父亲,到如今做个征讨将军也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可是,这数十万大军的主帅之位,那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资格胜任的了,卫无彻本就是个聪明人,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不管是那孙鲁,还是那韦皋,都比他更具有将才与韬略,若是纯粹以国事论之,他本就不应该去争那元帅之位的。 可是,如今是否要去争那元帅之位,并不是他卫无彻一个人的事情,此事直关他卫家一脉的兴衰,直关他父亲麾下和他自己麾下数万出生入死弟兄的前程,从咋闻父亲中伏身故,到被架在火上要去争夺那元帅之位,不过短短两天,卫无彻心中的悲恸、恐慌、煎熬、羞愧,其他人又如何能体会呢。 待到那两个侍卫已经惊惧不安到了极点,正准备跪求自己的主将息怒的时候,卫无彻却已经是长叹一声,一个退步坐回了案几后面,抱头默然不语。 此时,那李纪才缓步走到小卫将军身前,躬身一拜,扬声说道:“末将李纪不才,愿全力以辅佐卫将军坐上那元帅大位。” 卫无彻猛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李纪从鼻子一声冷哼,沉声叱道:“无知小儿,你只当自己被赞一声天生将种,稍有些胆略与武艺,又有圣上做依仗,便可于这万军阵前目中无人、好勇逞强了么?哼,难道你李纪愿意全力辅佐,我卫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 这小卫将军本是极为欣赏李纪的,又因他身份十分特殊,自李纪从军之后,虽说名义是由圣上钦点跟着卫老将军,但实际上,却是由小卫将军一直带在自己身边着力栽培的,两人关系可算颇为亲近与投契,可此刻,这卫无彻看向李纪的眼神却满是鄙夷与厌恶。 李纪却好似浑然不觉,仍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末将实在不敢如此狂妄,但末将如今心中有一事十分的不解,还望将军能点拨教导一二。” 说完也不待卫无彻拒绝,便马上继续说道:“如今我军中将领人人都知道,自从那薛延陀首领碓男带人投靠回鹘后,这回鹘人行军作战风格便突然剧变,不但起了那长期霸占我北疆诸地的野心,更是极擅诡计谋略,用兵布阵间往往出人意表,让人防不胜防。但是末将却不懂,这碓男既有如此的雄才大略,难道会甘心久居这附属之位吗,那回鹘可汗拉赤羽生性暴戾乖张,可并不是个能容人的呢。如今我大军倾力全线逼近,这回鹘人虽仍在负隅顽抗,可是毕竟实力悬殊,已经渐渐露了败象,末将倒是十分好奇,这碓男,如今心中究竟会是个什么想法呢?” 待听到李纪说了一半,卫无彻神情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听完了李纪最后一句,便不由自主答道: “你这是想说我们应该设法连纵那薛延陀的碓男,设法离间他两族之人吗?此计我与父亲并不是没有商议过,但其间风险与变数都极大,在如今我军局势占优之际,并不是什么良策。更别说这薛延陀一族长期远避关外,与我朝一贯并无来往,别说他的为人与脾气,就连他长的什么摸样我们都毫无所知呢,若论熟悉,还远远不如那回鹘的拉赤羽,如今这仓促之下,又如何能与他拉上关系且结为联盟呢,说不定趁机被他反咬一口也未可知啊。” 李纪心中一叹,这小卫将军心思缜密,但为人确实是不善应变、缺乏决断,他想了想便说道: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现在可谓是非常时期,末将虽力劝将军去争夺那主帅之位,但想那孙韦两位将军对这帅位也俱是势在必得的,将军您如今最大的优势,不过是姓卫而已,您若放手去争,这朝廷上全盘权衡之下,您这胜算倒也是很有几分的,但若这战事再拖上他个一二年,没了卫老将军的运筹帷幄,再加上孙韦二人的各怀心思,卫将军您可还有把握在这帅位上坐上多久呢......” 李纪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一句已经是接近耳语,可听在卫无彻耳中,却犹如炸响了一个惊雷,他不由一抬头便凝神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李纪。 这李纪今年不过刚刚年满二十,但其身形高大异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