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些地方的积雪很厚,他偶尔会故意踩上一脚,留下个脚印子,旁边的小厮叫于廊,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眼睛狭长容貌冷酷,他穿着藏青色的夹袄,见他去踩欲言又止,应当是怕他湿了靴子冻到脚。 “踩雪很好玩的,试试?”王滇揣着袖子笑着对他说。 于廊是小厮里最沉稳懂事的,虽然年纪小,却很有主见,为了不让父母卖掉妹妹,自己一个人去签身契为奴,被王滇给带回了府里,不仅签的活契,而且每个月有八天的假,能回去看望父母和弟妹,他对王滇很感激。 不过王滇向来忙碌,并不怎么注意他们,既没有主人的架子,也不会亲近,这般跟他说话还是第一次。 于廊抿着唇看向他,很快又垂下眼睛,抬起脚学着王滇的动作往雪里踩了一脚,点了点头。 王滇将衣摆一撩,蹲在了积雪边上,问他:“堆过雪人吗?” 于廊僵硬地摇了摇头。 “来,我教你。”王滇伸手攥起了一把雪,使劲团了团,让那小雪球在厚厚的雪里滚了几遭。 于廊蹲在地上,动作僵硬地学着他的样子攥雪球,瞥见那漂亮又修长的手指被雪冻得指尖发红,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将手中的雪球滚上了许多雪,攥实了递给他。 “谢谢。”王滇笑着接过来,将大的放在底下,又将小雪球墩在上面,随手从地上捡了两粒小石子给小雪人当眼睛,树枝做手,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来了块帕子,“有剪刀吗?” “我去给公子拿。”于廊立刻起身,往旁边的屋子跑去。 “不用麻——”王滇话没说完,人已经跑了。 他无奈地笑笑,盯着那小雪人看了半晌,找了个块稍大的石子按了上去,自言自语道:“啧,有点丑。” 于廊很快就拿了剪刀过来,王滇接过来将那帕子剪下来块三角形,给小雪人系在了“脖子”上做围巾。 “怎么样?”他问于廊。 于廊神色郑重地点头,“好看。” 王滇将剪刀递给他,“我幼时特别喜欢堆雪人,可惜长大后就没再堆过。” 于廊看着那个小小的雪人,将它周围有些凌乱的雪给压得平整了些。 “送你了。”王滇拍了拍手,起身笑着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走吧。” “公子,暖手。”于廊递给了他一个做工精致的暖抄。 王滇接过来便将手揣了进去,笑道:“多谢。” “我应该做的。”王滇不让他们自称奴婢,于廊便按他的要求自称,“公子不嫌弃就好。” “很好看。”王滇像拍小动物一样拍了拍怀里的暖抄,往屋里走去。 于廊弯了弯嘴角,又赶忙压平,快步跟了上去。 王滇用完饭便去沐浴更衣,周安在外面叮嘱几个小厮和丫鬟,“公子前些日子在宫中染了风寒,伺候的时候精细着点,别让公子吹到风,衣服也要厚的,新的冬衣取来了吗?” “周管家,都放好了。”一个丫鬟道:“地龙也从今晨就开始烧起来了。” 周安点了点头,就见王滇只穿着里衣披着外袍出来,还光脚踩着木屐,登时哎哟一声:“公子,这可不行。” “无事,府中地龙比宫中暖上不知几倍。”王滇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便要越过他们往里屋走,“我先睡一会儿,账本晚上再对。” “万万不可,公子啊,头发得擦干才能睡。”周安操心道:“快,墨玉,去给公子拿暖靴来,于廊,帮公子将头发擦干,束舫,将炉子再加些碳。” 王滇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忙,这里的地龙和炉子他都改得很好,同暖气房没什么两样,只穿着单衣也完全没问题,比皇宫里都要暖上许多,实在是很没必要。 但周安贴心,他自然也不会拂了对方的好意。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