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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孙印德一双鱼泡眼中露出大喜之色:“苏大人这是应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称呼自己为大人,原来“活命”二字有这等立竿见影的功效。

    苏晋看了言脩一眼,示意他将房门掩上,继而道:“那你便照我说的去做,其一,七殿下既派你去抓三殿下把柄,那你私下定藏了不少罪证,限你今日内,把所有的罪证全部交给本官;其二,口述一份供状,将前因后果交代明白,宋珏,他说你记;其三,招供一份假的,翟御史会教你;其四,”她将桌案纸张扯下一份递上前去,“这有一份空白状子,你先署名画押。”

    孙印德不知苏晋意欲为何,但想到自己费尽口舌才自她手里保住小命,不敢有违,一一应了。

    苏晋审完孙印德,自刑讯房而出,中庭落雪纷纷,满世界素白。

    她安静地看着落雪,许久,动也不曾动。

    直到翟迪三人出来,她仍站在廊檐之下,不知在想甚么。

    翟迪从来见微知著,微微思量,走上前去一揖:“大人有烦心事?”

    苏晋听了这话,睫稍微微一动,垂下眸去。她的脸色与雪一般苍白,片刻,折过身来,颇是平静地一摇头:“没甚么。”

    翟迪猜不出她所思所想,却明白她不愿多说,于是呈上手中诉状,问:“大人真要饶孙印德一命?”

    苏晋接过状子,看着左下角孙印德的署名与手印,思绪便被拉了回来,当年晏子言慷慨赴义,元喆与阿婆惨死,淮水河边尸骨未寒,她曾立誓要雪恨。

    暗沉的眸深处一下子像被唤起灼灼火色,苏晋道:“怎么会?”

    她仰头,看向匾额上“公明廉威”四字,忽然问道:“翟启光,宋珏,言脩,绯袍可在?”

    三人闻言,竟是怔然。

    大随臣子的官袍从低品到高品,色泽自水蓝到墨色,然而御史还有另一种袍服,只在要弹劾上表时穿,即绯袍。

    朱色绯袍加身,意示天子赐权,可无视品级,只求悬明镜于天下。

    翟迪三人相顾无声,目色里露出狂喜之色,然而下一刻,这喜色忽然不见了,他们齐齐朝苏晋拜下,庄重而严穆道:“回大人,绯袍在而公允存,下官自登闻鼓案伊始,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这一天。”

    其实苏晋也没穿过绯袍。

    她自升任监察御史后,便至各地巡按,这也当是她此生头一遭。

    倒是见柳朝明穿过一回,冷玉无暇的眉眼,在绯袍加身的一刻同时生出近乎妖异的柔和与凌厉,却也如海一般沉静。

    苏晋道:“好,明日早朝,你三人随本官一起,弹劾工部左右侍郎,工部司务郎中,及圣上三子,山西大同府三王朱稽佑。”

    第68章 六八章

    景元二十四年腊月十八,雪落至二更才停,忽然来了一阵狂风,将奉天殿前的灯笼打落一盏。

    管事牌子吴敞命人掌灯时,像是意识到甚么,抬头往天幕望去。

    雪后靛黑的天幕如洗,星辰点点,一颗破军格外明亮。

    破军星,悍不畏死,孤军深入。

    吴敞摇了摇头,看着掌灯人手持长杆,被冻得摇摇晃晃,叹了一声道:“你们去歇着,杂家来吧。”

    破晓之前,宋珏总算以御史令将登闻鼓一案的证人带进宫内。

    他们当中,有翟迪从三王府中带出的两名姬妾,有自登闻鼓案伊始,由山西巡按御史护送进京的工匠三人,有山西徐书生的老父,还有山西道转运使。

    苏晋问:“请过文远侯了吗?”

    言脩道:“下官在文远府前自昨夜等到今日二更雪止,他家的扈从说,侯爷要再想想。”

    文远侯乃昔日翰林院掌院,博学多才,其独女定远府大小姐秀外慧中,至及笄便许给三王朱稽佑为妻。

    两年前,三王妃病逝,文远侯忧思难解,偏安于侯府,足不出户。

    翟迪将卷宗,供状,证物书信重新点了一次,又与言脩一起与所有人再对了一次证词。

    寅时末,宋珏进来揖道:“大人,妥了,孙印德这恶贼当真贪生怕死,说只要大人能私下保他一条小命,待会儿大殿上,大人让他说甚么都行”

    苏晋道:“你可有交代他,他若多说一句不该说的,本官便请凌迟?”

    宋珏道m.Dd-Ne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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