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事听闻苏晋的来意, 虽也肯帮忙, 但却道:“宫中规矩是内外有别, 东宫分属内宫,棺椁停灵在东宫这几日,只有皇嗣亲眷,嫔妃臣女能来吊唁。苏大人虽与十三殿下是莫逆之交,到底是个外臣,吊唁要等小出殡以后了。眼下莫说是去内殿见十三殿下,您就是在外殿漏了脸也是不合适的。” 苏晋问:“那书信呢?亦或旁的信物,可有法子递到十三殿下手上?” “没有。”胡主事道,“苏大人您是不知道,内殿里有几名鹰扬卫是一日十二个时辰轮番守着,就连进去送个吃食也要里里外外搜身。下官曾也去过一回,看那几名鹰扬卫的样子,倒不像要害十三殿下,反而每样送去的物件都拿银针与药粉验过,想来是听十二殿下吩咐,暗自里护着十三殿下的。” 苏晋听他这么说,仍是不放心的。 朱祁岳愿护着朱南羡说到底是因昔日交情,可他终归是朱沢微的人,朱沢微想在他身上动心思钻空子,实在太容易了。 胡主事看苏晋仍锁着眉头,便道:“这样,下官命几名信得过的内侍在东宫盯着,一旦有异动,即刻去都察院禀报大人。这外臣虽等闲不能入内宫,但东宫是储君之宫,到底不同,若出了事,大人闯进去过问,至多也就被问个逾矩之责。”他说到这里,有些过意不去,“就是要劳烦苏大人,日夜都在都察院守着了。” “这却无妨。”苏晋听胡主事这么说,虽略微宽心,但转念一想,如果真出了事,待她赶去东宫可还来得及?未雨绸缪总好过见兔顾犬。 她正要思忖别的法子,宗人府外头传来女子细细碎碎的低语声。有一小火者将数十女眷引来正堂,禀报道:“胡大人,今日去东宫吊唁的臣女过来记名了。” 苏晋这才想起今日是众藩王妃与臣女一同吊唁太子与太子妃的日子。 她与赵衍往堂后的阴影处退了退,待胡主事布好笔墨,小火者便引了两名女子进来,其中一人苏晋还认识,正是戚家的四小姐戚绫。 目光与苏晋撞上,戚绫略微福了福身,待记完名退出去时,则听她身旁胭脂裙的女子小声问道:“戚姐姐,堂后那个冷着脸的大人就是传闻中的苏大人么?”又道,“他这样好看,能笑一笑就好了。” 她是年纪小,虽也压低了声音问这话,奈何四周实在是静,还是传入了苏晋耳里。 苏晋眉心微微一蹙,心里却自叹,原来在旁人眼里她竟是这样的,她还道自己接人待物都谦和有度呢。 也不过半刻,众女子便记好名由内侍引着往东宫去了,苏晋思来想去没寻着好法子,也跟胡主事告辞,打算去礼部再问问。 刚走到宗人府门口,外头已有人等着自己了,戚绫敛衽一拜:“赵大人,苏大人。” 赵衍见状也不多留,与苏晋对揖作别,待他走远了,戚绫才又道:“敢问苏大人,今日来宗人府,可是为十三殿下而来的?” 苏晋不言。 戚绫道:“臣女知道十三殿下与苏大人是至交,出了这样的事,苏大人为殿下奔波亦在情理之中。臣女只是想问大人,可有什么话,有什么信物要转交殿下?臣女可以代劳。” 苏晋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身在内殿,你此去吊唁,能见到殿下?” “不瞒苏大人,臣女今日一早去求过姐夫。”戚绫道,“便是我阿姐戚寰的夫婿十二殿下,他准允我趁今日吊唁,去内殿探望十三殿下。”说着,像是怕苏晋不信一般,自绣囊里掏出一件物事递与她看。 竟是朱祁岳随身携带的令牌。 苏晋见了这令牌,便也不再迟疑,说道:“我没什么好带给殿下的,怕他用过后搁在一旁被有心人做了手脚,只有几句话,你切切记住。” “大人请说。” “你且告诉他,用过的,不可再用;信过的,不可再信;亲眼所见,不一定是真相;亲耳所闻,也不一定是事实。” 东宫既有朱祁岳的鹰扬卫相护,朱沢微若想害朱南羡,通过暗杀是不大行得通了,最有可能便是用毒。 但递与朱南羡的物件事先都有鹰扬卫验过,朱南羡自己也不可能不防,在这样的情形下,唯一能让人百密一疏的法子,便是先制造一个以假乱真的假象。 戚绫道:“是,臣女记住了。”说着转身欲走,又顿住脚步,“能否请苏大人将方才的话写成字条?”她颊上有些微微的红,“吊唁时要跪在正殿念两个时辰的佛经,臣女怕,念完经文忘了大人的叮嘱。” 苏晋点了一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