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在肩上,吃力地扶着他往前走去。 这是山中暗夜,月色本来就淡,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两人每走一步都满头大汗,心里也没底,但他们知道,一步一步往前走至少有希望,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山中时不时传来落岩的声音,周遭已有水星子的潮湿气息。 就要落雨了。 苏晋平生已无数次遇到绝境,无一不是凭了“不懈”二字走到今日,一滴雨水打在她的额上,混在着她额伤的血里,顺着面颊滑落。 她将胡元捷的手臂往肩上架牢了些,说道:“若雨势变大,我就背你走。” 苏晋想,她不能死,朱南羡还在宫里等着她。 胡元捷也不能死,大随已伤痕累累,经不起与岭南一战,她非但要为她的殿下尽忠,这也是她身为人臣,万民之臣的责任。 胡元捷有些意外地看了苏晋一眼。 见她只顾埋头看路,掺着他往前走,不由自主也将手里的木杖握得更紧了些。 又有三两滴滴雨水打在身上,是真的要落雨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丝亮光。 胡元捷原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阖目睁眼,又重新看去,那抹亮光竟真的是一个举着火把的人。 “苏大人,你看。”胡元捷道,随即叫喊道,“喂,那边那个——” 那头的人听到动静,朝他们这里走来。 火光烈烈,来人身形修长,面容沉静,五官如画,一双冷玉似的双眸犹如雾掩。 苏晋认出柳朝明的瞬间就愣住了。 白屏山里是什么情形她岂能不知?中夜难视,地险难行,山中又有坠岩,此刻落雨更有泥流滑坡的危险。 她张了张口,想问柳朝明为何要来。 可这一回,她竟有些问不出口了。只是因为恩师之托?因为谢相与老御史的至交之情?因为在都察院做了两年同僚? 心中不知有何,忽然出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揣测。 可这个揣测一出现,她却又是震惊又是无措地将它压了下去。 苏晋想,一定是她想多了,想岔了。 柳朝明在看见苏晋的这一瞬间,缭绕在眼底的深雾一下悉数化去,寥落了一夜的眸光在释然之后静如深海。 他的唇角动了动,竟似乎是想对她笑。 但自他生母去世,他已许许多多年没纯粹地笑过了。 他早已不习惯展露这样的情绪。 于是只好将这自心头生的笑意溶于眼底,化作冷眸上,带着一丝温润月色的寂寥。 柳朝明没什么表情地走上前来,看了苏晋一眼,又看了看胡元捷,说道:“你拿着火把,我来背他。” 雨已成绵密之势,此地越来越危险了。 苏晋接过火把,垂着眼帘“嗯”了一声。 柳朝明背起胡元捷,又道:“往东走,那里有个岩穴,可暂避到明日早上。” 苏晋点了一下头:“好。” 胡元捷伏在柳朝明背上问:“柳大人竟是一个人进来的?” 柳朝明一面借着火光辨认道路,一面回了句:“有两名金吾卫随我进来,路上遇到落岩受了伤。” 苏晋听了这话,不由看了柳朝明一眼,他这一路寻来,想必也是险象环生,但他的神色确实清淡的,什么也无。 岩穴其实不远,三人走了一刻已快要走到。 然而就在这时,山上有几个巨岩像是终于不堪雨水的冲刷,轰隆隆地滚落下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