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是连帐,一道帘子隔出里外两间。 左谦看了那帘子一眼:“京里来了人,说要求见陛下。” 话音落,帘子便被被人掀开,阙无走出来,对着朱南羡行了个礼:“晋安陛下。” 他腰间别了一把刀,背上似还另带了一把兵器,被黑布裹着,瞧不清究竟是什么。 朱南羡的目色沉下来,他没应声,步去一方案几前坐了,挪开面前的酒坛子,这才问:“朱昱深让你来的?” 这话出,左谦与茅作峰都戒备起来。 朱南羡看他二人一眼,道:“你们出去吧,我单独与他说。” 茅作峰一急:“可是——” 他们这些人,都是将领出身,早年卫所之间调动频繁,彼此的本事如何都一清二楚,阙无武艺极高,在军中几无对手。 左谦将茅作峰一拦,拱手道:“那末将与茅子就退在军帐外候着,陛下若有吩咐,唤一声即可。” 言下之意,阙无若敢对朱南羡动手,都是习武出生的,他们这么多人还治不了他一个么?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待左谦二人退出去,才道:“说吧。” 阙无道:“陛下遣末将前来西北,是让末将把一桩旧事的实情告知晋安陛下。” “我为何在从明华宫的大火中脱身?”朱南羡看着案几上的酒盏,眼皮都没抬,“或者说,柳昀,亦或是他朱昱深,为何要留我性命?” “是。”阙无点头,“晋安三年,陛下您原在西北,之所以独自返京,是因为您得知苏大人被软禁于柳府,性命难保。陛下您可知道,苏大人为何会被囚禁在柳大人府中?” 朱南羡沉默不言。 与苏晋的重逢太匆匆,她又似乎不愿提及当年事,他便也没问。 “苏大人之所以去柳府,是为还一枚玉玦。”阙无道。 “玉玦是柳大人的父亲,柳老先生赠给苏大人的。相赠时,只说柳谢两家是世交,权当长辈给晚辈的见礼。但实际上,玉玦是一对,另一枚在柳大人手上。也就是说,柳老先生给苏大人的玉玦,依规矩,其实是该赠给柳大人的结发妻的。” 第261章 二六一章 朱南羡扶着酒盏的指节动了动, 一瞬握紧,又一瞬松开。 “苏大人收下玉玦时,并不知情, 后来晓得柳老先生赠玉别有深意, 当即便去柳府归还, 这才被柳大人拿住绝佳时机, 将她囚在了柳府书房。” 朱南羡怔然——苏晋被迫就范,竟是因为这么一桩看似不起眼的小事。 他此前一直困惑, 当年他们与朱昱深已势同水火,阿雨为人谨慎, 冰雪聪明, 如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掳去柳府?如今听阙无这么一说, 全然想得通了,阿雨虽伶俐,但在情义二字上,心思极纯极净, 她早已与他私许终生,怎可另收旁人的定情物?何况, 在她心深处, 始终对柳昀存了一份抹不去的信任与仰慕, 不信他真的会害自己。 “我听闻, 柳老先生与柳昀的关系并不算好, 父子之间, 若非老御史调和, 这些年恐怕几无往来,既如此,柳老先生怎么会知道柳昀对时雨的心思,还以玉相赠?时雨收下玉后,倘无人相告,又怎会得知玉玦原该是一对?” 这不像是柳昀的手笔,他不会拿自己的私事做文章。 阙无道:“晋安陛下问到要紧处了,这就要说到一个人,文远侯。” “柳大人对苏大人的心意,是文远侯告诉柳老先生的。苏大人为何会得知玉玦是一对,亦是文远侯寻了个时机进宫,‘随口’与苏大人提的。还有一点,柳大人日无暇晷,为何会这么赶巧,在苏大人去柳府还玉时,恰好也回了府?因为文远侯说要去杭州,嫌路途聊赖,请柳大人回府为他取一卷孤本,柳大人回到柳府后,撞见苏大人,全然明白过来,这才一不做二不休。” 文远侯,齐帛远。 朱南羡心下凝然,是啊,他怎么把这号人物忘了。 这个满目慈悲,年近古稀的书生。 昔父皇开朝,身边三位谋士,谢煦,孟良,齐帛远,他们能在群雄逐鹿,英杰辈出的乱世中,百算千谋夺下江山,饶是看上去一身霜雪儒意,哪个会是简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