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已是太初三年, 郭昊空等人与投降的汉臣学了不少汉家礼仪, 进得门来, 纳头便拜:“小人参见绥王妃。” 管平波扫了眼案几上的名帖, 上书鸿胪寺左少卿郭昊空的字样, 抽了抽嘴角。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上位者,对编制都尤为敏感。早年方坚刚投降时,管平波便仔仔细细的梳理过陈朝的官制。 这鸿胪寺后世的人只怕看的眼生, 其实与清朝的理藩院有异曲同工之妙。姜戎还是原始部族,原样照搬陈朝制度, 他们适应的了么?再有, 派了个专管“番邦”部门的人来做使者,伊德尔对官制理解的很透彻呐。管平波心中暗想:等着, 我回头就弄个理藩院出来! 管平波尚不知姜戎的目的, 犯不着为难个跑腿的。于是笑道:“郭少卿请起。” 郭昊空微微松了口气,入主中原后, 他十分不惯中原繁复的礼仪。然伊德尔做梦都想着“中原正统”, 他无法在有浓郁部族传统的时候做到一言九鼎,便只好将礼仪学到了极致, 省的北方读书人不服。如此一来, 炎朝上上下下都装模作样,似管平波这等直接叫起, 而不是随从说话的已许久不曾遇见了。 管平波却是没那多讲究,她前世是“土鳖”家的军人, 今生更是土鳖的根正苗红。陈朝那些明里暗里的规矩,过耳便忘。于是随意指了指厅中的座椅,对郭昊空一行道:“坐。” 到底不在炎朝朝中,郭昊空也不客气,从容坐下,而后一脸沉痛的道:“前日瞧见贵军谭将军的讣告,吾皇连道可惜可叹可痛。故特使小人送来奠仪,还望绥王妃节哀顺变。” 管平波毫不客气的回击道:“贵部二位将军的尸骨可寻到了?” 郭昊空摇头苦笑:“说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呐!” 管平波挑眉道:“郭少卿在旧都住了三年,叫晕染的越发有诗书风度了。” 这是明摆着讽刺郭昊空学酸腐文人说话,还学的不像。郭昊空只当耳边风,接着叹道:“将军可知,你将要大祸临头了!” 管平波微笑道:“如何说来?” 郭昊空道:“不瞒将军说,我们圣上是极欣赏将军的。将军赫赫武功,传到京都,圣上、太子并诸王公谁人不赞?可陈朝旧臣听闻,却是个个惊骇。将军可知为何?” 管平波心念微动,耐心的道:“还请少卿解惑。” 郭昊空叹息道:“一则忧功高震主,二则骂牝鸡司晨。从将军荡平岭南、坐拥三郡起,小人不曾听见过半句赞赏。陈朝理学昌盛,上上下下看不起武夫,看不起女子。”说着,忧心忡忡的望向管平波,痛心疾首的道,“将军着实委屈了!” 管平波闻弦知雅意,郭昊空是来劝降的。论起来草原游牧的确重武功,且贵族女性地位比起华夏真是高的不止一星半点。毕竟生存条件险恶,实在没资本把女人当猪养。 果然,郭昊空紧接着道:“以小人之见,那楚朝与陈朝不过一丘之貉,否则何以有潭州之劫?汉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在他们心中,其心必异的又何止异族?但凡不照他们规矩走的,皆是‘必异’,将军惊才绝艳,何苦受那等窝囊气?而吾皇心胸广阔,海纳百川。不独对旧部恩赏有加,对那起子儒生亦是客客气气,较满腹三纲五常之人胜多矣。” 管平波摇头道:“我潭州三万百姓痛哭之声未散,你我之间血海深仇。看在我们孔将军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你且回吧。” 郭昊空起身拱手道:“将军!三万阴灵因何而泣,将军就未曾想过么?” 管平波冷笑:“当时绍布竟不想杀我么?” 郭昊空道:“两军对垒,自是不择手段。然我们两败俱伤,皆因有人从中挑拨。如今我们两位皇子尸骨无存,当日何等阴谋再无人知晓。可将军就不怕再来一回?贵军虽然人才济济,又有几位大将禁得起损耗?将军一生兢兢业业,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不算,还要落个不守妇道的千古骂名。将军就没有一丝不甘么?” 管平波脸色微变,很快又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道:“这是我家家事,郭少卿还请慎言。” 郭昊空度其神色,心中暗喜,又添了把柴禾道:“将军恐怕还不知道,楚朝的那位练王妃将有什么封号吧?” 管平波怔了怔,练竹才被她送去了应天,哪怕落脚就有封号,姜戎的消息未免太快了些。 郭昊空忙道:“好叫将军知道,练王妃还在巴州的时候,绥王爷就想好她的封号了。正是‘楚’字!” 管平波愕然!既未公开,那便是窦宏朗私底下的交谈,姜戎怎会知道?难道姜戎的探子已深入应天宫廷? 郭昊空却当管平波震惊于练竹之封号,唉声叹气的道:“楚王妃。中原人惯会在文字上做功夫,这个封号,着实折辱了将军呐!” 管平波深深的看了郭昊空一眼,练竹的明面上的身份,是窦宏朗兼祧的长房儿媳。作为窦家“宗妇”,她封做楚王妃倒也说的过去。偏偏她是窦宏朗的元配,在窦宏朗即将成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