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走动。连汗水落在泥地里的声音,都比那马儿走动的声响要?频繁,且是频繁多了。 陈澍与何誉进城的时候,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没有第二?个入城的人,城门口那几个吊儿郎当的守卫,一身清闲,浑似是在等着他们?二?人似的。 “姓名?” “余河。有余的余,山河的河。” 陈澍若有所思地盯着何誉说完,也转过头来,冲着那卫兵道:“呃……沈澍,都是从水的那两个字。” “你们?二?人此来昉城,所为?何事?”那卫兵,或者说不全然是卫兵,穿得同兵卒没有什么关系,倒似个公?子哥儿,只是拿着个册子,其上?歪歪扭扭记着些字,一面问,一面头也不抬,又在上?面乱涂了几笔,“放心,若老实说了,不会为?难你们?。” “行商路过。”陈澍说。 “寻亲访友。”何誉道。 二?人异口同声,一说完,连那人心不在焉的神态都收了。只见他讶然地抬起头,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没听清,反正眼皮一抬,去?了懵懂劲,打点起精神又问了一回: “一个个答——你俩是一起的么?” “是的。是一起的。”何誉道。陈澍也知?道自己要?捅篓子了,在一旁慇勤地点头。 “那就好好答!别想着说什么东西搪塞,老实答话,就容你们?进城,若是不老实,编些什么七七八八的……”那人把手?里的笔一转,用笔杆子往那册子里,这页上?的头几个名字一指,只见那上?面好几个已经被人用刺眼的朱色划去?了,甚至还留着与乌黑墨迹不同的墨味,“不必我多说,敢来昉城的,心里应当都有数吧?” “有数有数。”何誉道,也是堆出来笑意,把陈澍半挡在身后,道,“我们?都是老实答话的。” “行,那你们?再?细说一遍,究竟来昉城做什么的?” “就是有亲友住这儿,得了信,之前?一直没顾上?,空了就来看看。”陈澍道。 “也没旁的,不过是去?北边进货,拉着这马,也不好走大道,就抄小道往昉城走了。”何誉道。 不等那人再?度抬头发脾气,二?人俱是一愣,屏息,无奈地又对视了一眼,何誉是哑然失笑,陈澍是做“贼”心虚,张了张口,飞速回头,抢在那人说话前?要?弥补一般地狡辩几句。 她动作已很?快了,但竟还有比她动作更?快的,何誉不愧多比她经历世事数十载,只看了陈澍一眼,便又面色不改地添了两句: “对,就是行商路上?,正好顺道,打算来昉城寻亲。” “……早说清楚嘛,费那么大功夫。”那人抱怨道,一面说,一面在纸上?写下一个同样歪歪扭扭的商字,又加了一个亲字,末了,很?是满意地看了看,冲着墨哈了好一会气,等干了,又拎起好好欣赏了一番,才想起来面前?站在两个人似的,抬起头,“马要?牵好,若冲撞了贵人可没人能救你们?……可以了。” “……名字不记么?”陈澍问。 这本是寻常的一问,那人动作一顿,陈澍还微微侧着头,茫然而好奇地瞧着他那小册子呢,还是何誉先反应过来,一边捞过她,另一边牵着两匹马的缰绳,冲着那将要?发火的卫兵连连赔笑,脚下生风,几步间就迈进了城中。 等身后那城门变得比何誉的眼罩还小了,他才停下来,哭笑不得地一拍陈澍脑袋,道: “你问那么多做甚!” 陈澍被他这么一拍,也不生气,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我觉得那个守在城门的不熟练,想试探试探嘛!” “昉城平素没有什么来客,不熟练也在情理之中。” “谁说的,”陈澍眼珠子一转,扭头去?指那门,道,“你瞧,我们?身后就又来了两位!” 要?说何誉此话真是不假,但陈澍所见也更?不假,吃惊之余,何誉也随着她的动作回头看去?,果然看见城门口站着一大一小,那身影还颇有些熟悉。 二?人回头时,正值一高一矮的两人被门口兵士盘问着。只消听,便知?这两人比陈澍还不擅“此道”,竟是那个矮个小孩,脆声答了—— “这是我……我爹!”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