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脚悬空,仅靠这一根绳索被艰难地吊着,好不险急! 陈澍顿时失了声?,丝毫没有犹豫地往后一退,容那人低下头,压低了声?音,冲着云慎说了一句远处陈澍根本听不清的含糊耳语。 “你瞧起来这么细瘦,怎么竟如此重?” 云慎不答,只嘴唇翕动,把声?音压得极低,道: “再把我放低些。” “还要低?你这疯子,真不要命了?” “……那仿制的剑,你方才在密室里翻出来了,她一进密室就能?瞧见,是?么?” “对。”魏勉道,接着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狐疑地眯起眼睛,正要转头质问云慎,但这一瞧,她更是?双眸圆瞪,自己?先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云慎一挣,手上方才还被她打得极其结实的绳索竟变得柔软,扑簌簌地松开,电光火石之间,她还来不及同?云慎对视,便感到手里一轻—— 云慎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趁她不备,竟主动解开了捆住双手的绳索,直直坠入了这万丈深渊之中! 而魏勉这一瞧,再一吸气?的空当,耳边响起一阵风声?,又一个?身影从?她身边掠过—— 是?陈澍。 她竟也想?也不想?地纵身一跃,追着云慎的身影,跳崖而去! 那丛山里烟雾缭绕,似乎有些许凝成?的水汽往上笼着,缓缓冲散了堆积着的血腥味。陈澍跑得急,好似不小心踢到了那“郭护法”的头,于是?这颗已经被地上砾石挂得面目全非的头又慢悠悠地滚回?魏勉脚下。 魏勉吓了一跳,猛地惊醒,有些后怕地把它踢远。 等她再回?头看时,茫茫大山,哪里又有陈、云二人的踪迹了? 第九十六章 如?果你沉睡千年,一朝醒转,发现自己被重新扔进铸炉,那铸剑人擅自给你取了新名,还在你身上乱刻乱画,天天抱着你爱不释手,甚至还拿自己的心头血把你唤醒。 你会怎么做? 千年轮转,不止是故人故地不再,淯水长流,劈山成江的故事?代代相传,可诫剑自己的身上早已锈迹斑斑。 再珍贵的陨铁,再精良的铸造,哪怕是由传说中的“神仙”亲自所造,只要失了灵气,没了护佑,在天虞山沉入潭底,掩埋多日,也只能落得同凡铁一般的下场。 就像是人的一世,被水底淤泥包裹着越沉越深时,就是阖眼之日,身死?道消,那一页页的伟绩只能化?为?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随着淯水拍打两岸的浪花一齐消融在茫茫的历史长河之中。 故人已逝,他不再是那个?人尽皆知的诫剑,甚至天虞山剑宗的传说里也不再有他的名字。一代一代地传至今,原先传承自剑圣,以护诫剑为?名,不得出山,自成一派的天虞山,如?今也无人识得这剑圣的名讳。 这小小的“诫”字,不论是石像上的,还是刻在他血肉上的,都这样轻易地被时间?抹去?了,难以再辨别。 也正因此,才有了他的苏醒,以血为?契,重新化?形,以及这一道稀奇而?有趣的经历。 他说陈澍不适应于这人世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密阳坡里无人问津的巨像,洪水滔天中潜去?县衙囚牢查看的身影,还有这一纸地图,一夜战火。 从来都不是陈澍在找他,而?是他,等待千年,终于等来了将他从山中捧出的双手,等来了这样热忱开朗的同行人。 是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陈澍的身边。 如?果不是这样热切正直的陈澍,他怎么会数次折返,细心设局,如?果不是这样赤诚无私的陈澍,他又怎会狠不下心来,不忍远离。 世人予你一粟一丝,尚可作等闲视之,可若是她捧着那赤裸裸的心给你瞧,又何?忍再佯作不知,离之而?去?。 就算是再寒冷的镔铁,也不及这被滚热赤铁烧铸的一滴热血。 他想他留给陈澍那样一柄以假乱真的好剑,应当也是周全了二?人一番情谊。至密阳坡的这一趟,了却的不仅是同故人的前尘,还有同陈澍的,阴差阳错的情谊。 但这一跃,却不似他想像的那样,同从天虞山飞离的那回一样无拘无束。 此刻,他仰着头?,看着自己掉下的那个?山崖,那天色已然全部醒转了过来,如?洗一般明亮,或灰黑或赤红的崖壁飞速地往远端退去?,和朦胧的雾一齐,坠入天际。 但那越来越看不分明的山崖似乎还包裹着什么,当山风刮着他的脸颊,挡在眼前的乱发也被吹开,当他艰难地睁开眼来,看向?那处仿佛要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山崖,那不能分辨清楚的,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