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碎在大殿之内。 赫巡丝毫未躲,参水溅湿了他的衣裳。 文武大臣跪了一地,纷纷道:“陛下息怒。” 赫巡亦跪在地上,道:“父皇息怒。” 赫致栎喘着气,双目微突,指着赫巡道:“朕再最后问你一遍,当真不娶?” 赫巡未有丝毫犹豫,声音恭敬,却坚定无比,“当真不娶。” 一瞬间,赫致栎忽而气血上涌,心跳飞快,他身形不稳踉跄了一下,竟是怒急攻心,直直的倒了下去。 “陛下!” 场面忽而变得混乱起来。 赫致栎的病自去去年起久反反复复,近几个月来更是如此,严重时甚至连话说不了,几乎日日都要靠丹药提着精神,他的病本就切忌心绪激动,赫巡在此时来这一出,无非是雪上加霜。 圣上再次病倒,赫巡一直陪护左右。 甚至此事连太后都惊动,直言赫巡为了一来路不明的女子违抗圣意乃大不敬。 总之这一天,宫内都人人自危。 赫巡同先太子不一样。 当年先太子娶一个绣女为妻,也是满朝惊动,但当时太子也因此被幽禁近一年才被放出来,从那之后,太子便在这京中声名渐弱,以至于之后才轻易遭人暗算。 赫巡虽年轻,但有着怎样的雷霆手段却朝野皆知,他更不是需要庇护的雏鹰,而是足以撑起王朝半边天的,处于权力中心人物。 他即位,也并非仅仅只接手了冗杂的政务,他从一开始就在巩固拿捏在自己手里的权力,以至于就算皇帝重病,对储君之位觊觎已久的其他皇子仍旧不敢轻举妄动。 赫致栎自然也知道这点。 只是这几年,赫巡向来低调,对赫致栎几乎为令是从,也不曾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措。加之他也明白自己可能时日无多,所以对于赫巡揽权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乃至于今日赫巡公然抗旨拂他脸面,他都没有说出太过无法挽回的话。 天际最后一抹金黄被黑暗吞噬,赫巡于偏殿之内,沉声问:“父皇如何了。” 雪安将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换下,道:“陛下已经脱离险况,殿下还请放心。” 赫巡抿了抿唇,又问:“那父皇醒了吗。” 雪安一时并未出声,而赫巡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同历来皇帝与皇子之前的浅薄情意不同,赫巡对赫致栎有着深厚的情感。 纵然赫致栎身上也有许多赫巡并不能认同的地方,但于众多皇子里,哪怕是同他兄长比,赫巡都是赫致栎最喜欢的儿子。 故而幼时,赫致栎陪赫巡的时间是最多的,甚至还讲年幼的赫巡抱在腿上一边哄弄一边批阅奏折。 若非此事今日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他其实并不想在赫致栎重病时忤逆他。 “殿下放心,太医道陛下只是身子虚空,今日又…怒急攻心,这才昏睡的久了一些。” “明日陛下便会醒过来,您也不必担心,早些用膳吧。” 赫巡不语,面前的饭菜早已凉了一轮,重上之后,至今仍旧一口未动。 赫巡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许疲惫,道:“撤下去吧。” 雪安默了默,道:“是。” 临出去时,赫巡又叫住他。 “云楚……” 雪安意会,道:“殿下,奴婢以依您之言,传令东宫,此事不准在云姑娘面前提起,她还在等您回去呢。” 赫巡闻言,冷硬的脸庞终于和缓几分。 他的确不想违逆父皇。 但他更不想让云楚继续无名无份的待在东宫,他要云楚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在他身侧,而不需要在旁人过来的时候下意识避嫌,要明媒正娶,要给她无上荣光,让她从此不必再面对明珠等人时,处于下势。 他知道,哪怕说一千道一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些人对云楚的轻视总会犹如尖刃刺向她,唯这一策,能彻底杜绝。 “叫她先睡,别等孤了。” “就说孤今日事务繁忙,明日再回去陪她。” 雪安应声,道:“是,殿下。” 雪安几乎与赫巡一起长大,他自然知晓赫巡对云楚的情意。 所以那日,那份救命之恩被揭穿时,被骂走的赫巡才会重新返回。 对于云楚而言,那件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只是因为殿下的原谅。 可于雪安来言,他更愿意称之为折腰。 是殿下为云姑娘,甘愿折腰。 所以今日,恭谨如赫巡,孤傲如赫巡,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