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走后,史轸才撑着跪得酸疼的膝盖站起来,其他人也纷纷起身。 牛二走进花厅,冲史轸好奇的问道:“老史,你是抢了哪家小媳妇还是怎的,使君要拿你问罪?” “我一路赶来荆州,昼行夜驰,骨头架都颠散了,哪有心思想什么小媳妇?”史轸撑着膝盖,坐在一旁蒲席上叫苦,又冲牛二说道,“你整日小媳妇小媳妇的,是不是动了凡心,要我给你相一门亲?”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老史你可别拿这事吓唬我。”牛二吓了一跳,连声说不逃了出去。 苏蕈虽说知道有些事极为机密不该他问,但他这时候还忍不住轻声问他父亲:“使君没有吭声就走了?” “……”苏老常禁不住有些沮丧,看向史轸说道,“看来使君还是难下决断啊。” 史轸看向董成,问道:“董公觉得呢?还是我们先回泌阳去,不管使君做何决断,泌阳那么多事,总是需要人盯着的。” “使君犹豫也是正常,我们不妨在荆州多等两天。”董成沉吟道。 “就这么等着?”苏老常疑惑的问道。 姜燮也有所不解,小声问道:“事情都到这一步,是不是再劝一劝使君,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你这痴儿,遇到大事还是欠些火候啊,”史轸笑着跟自家女婿说道,“‘等’是不是比‘不等’要好?你还怕多等两天吗?” 姜燮陡然想到,韩圭、徐武江私下将史轸请来荆州,第一目的不就是劝阻使君先静观其变吗? 现在很多事都是揣测、推演,形势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总不能现在就叫使君站出来大声说自己要当曹操吧? 他忙向岳父史轸以及更早看出其中奥妙的董成行礼,说道:“姜燮受教了,姜燮急躁了!” 第一百章 风起 建邺枢密院照着旧规矩,建于政事堂的西侧,两府东西相对,只是规模要比汴梁城里的旧署小多了。 阴霾苍穹下,榆杨杂木枝叶凋零,枢密院的几栋衙殿显得额外的低矮、冷寂。 刘衍站在院子前抬头看了一眼几乎要压下来的苍穹,暗感这场风雪可能不小,江南也将进入真正的寒冬季节了—— “都说江南四季如春,建邺的冬天怎么这么冷啊?都比得上渭州老家了!”老卒刘福儿将手拢进袄袖里,说着话,呼出一团团白气,感觉建邺的寒冬比老家渭州还要难捱。 “你是忘了老家有多冷了,那才是真正风刮得跟刀子一样、滴水成冰啊,”刘衍笑道,“建邺这才冷到哪儿啊?” “是吗?”鬓发霜白、左脸被剐去一大块肉,伤疤狰狞的刘福儿有些恍惚的问道,“兴许离开渭州太久了,我这脑子本来就笨,现在也老了,好些事动不动就想不起来——爷,我们离开渭州有十年了吧?” “我们天宣六年就去了河东,算下来离开渭州都过十年了。”刘衍感慨说道。 “爷,你说我这把骨头还有机会埋回渭州吗?”刘福儿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也是他感到精力日益不济之后,最关心的事。 “你这又是说什么话,我看你身子骨还健朗得很,”刘衍说道,“我们会回去的!” “我斗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看这事有些悬啊,城里的相公都忙着添置宅院、迎娶美妾,”刘福儿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断茬的黄牙,说道,“就说咱这大院子里,一心想着收复中原的,又有几人?” “刘相公,”一名小吏从前衙院子里急冲冲走出来,朝刘衍行礼招呼道,“枢相、杨相、魏郎君他们等着你呢!” “什么事?” 刘衍有些意外的问道,见小吏也不知所以,便指向一旁侍卫、随从等候的班房,吩咐老卒刘福儿去那里歇着, “你去歇着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府,你要是想偷溜出去喝酒,记得喊刘乐过来接替你,不要转眼都找不到一个人。” 刘衍调到朝中任枢密副使,这是一个立朝以来偶尔才会使用武臣的位置,同时也有资格参闻国事,算是宰执队伍的一员,甚至可以说是武臣的巅峰。 然而刘衍却没有半点与有荣焉。 他心里很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 论制,枢密使、枢密副使在枢密院里应该在同一座衙殿里相邻署公,但凡有什么重大军机,也应该是汪伯潜与他商议过后,再决定是直接处理掉,还是上书拟进或奏禀陛下知晓。 然而汪伯潜为了隔断他与淮西旧部的联系,不仅不使他参与淮西战事军事,还在枢密院另一座衙堂,打发他过去坐堂。 在枢密院内部诸院司事务上,刘衍分领检阅司、侍卫司之事。 要放在汴梁沦陷之前,检阅司负责京畿禁军操训、演练,侍卫司负责宫禁侍卫,权柄不小,所管的事务也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