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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睽离久(2)(有肉)


    “不许告诉任何人。”

    刚出吉原就同前来接应的千枝碰面,倾城屋发生的事尚恼得她面上作烧,这又好巧不巧。

    “我没玩。”

    下了死命令还不够,轿笼里,也不管千枝听不听得见,融野小声嘟囔。

    “是,您没玩。”

    融野快哭了。

    出来太久,千枝大概去了工房找人,叔爷又告诉她少当家在吉原。

    没玩就是没玩,多说无益。挺胸,融野拉开衣衫驱赶热意。

    这热意是臊得么,心脏“扑通扑通”跳,她犹未从午后幻梦中清醒。

    隐雪是谁?族人还是门人?从没见过?她因何自甘堕落流连风月场?叔爷又从哪得知?问题一个没撕掳清,打道回府时还又多了几个。

    今天一天岂非自找的不痛快?

    罢了罢了。

    木挽町有松雪宗家府邸,有江户叁大剧座之一的山村座,还有鳞次栉比的大名府宅与幕府的银币铸造所,也就是后世成为东京最繁华地段的银座。

    轿笼打山村座过,就听女人撕心裂肺地喊着“生岛!杀了我!杀了我!”

    接着又有戏迷喊:“真想要你爹娘看看他家女儿有多美!”

    原是风靡江户的男形名伶,生岛心吾主场的剧开演了。

    男人演女人,女人扮男人,乾旦坤生乃此岛国经久不衰之美。

    沐浴更衣,一天没登城也没作画,却累得脱力。

    解衣时才发现云岫那抢的枕绘不见了,莫不是丢在了倾城屋?云岫问起该如何解释?

    个子小小,脾气大大,发起火来又要折腾一宿。

    弄丢的不只是画,丢叁落四的老毛病,这次还在倾城屋落了随身携带的胁差。

    进屋前交她们保管,说是规矩,也就应了。

    而后忘得干干净净。

    不怕她们做手脚,可将军赐下的刀怎说落就落……

    憋堵得慌,再没心思用晚饭。

    “不吃了,洗澡。”

    “是,这就烧水。”千枝应道。

    走出几步,握拳跌足,融野恨得牙痒痒。

    不是刚洗过么!

    作为宗家长女没能就地正法那离经叛道的隐雪,她深感自我砥砺不足,年轻气盛。回府又狼狈至此,丑态尽为千枝瞧去。

    难吐一字,融野定在原地。

    “少当家。”

    来到她身前并膝跪坐,千枝仰首:“您画些竹吧。”

    温温然的笑,融野见之释眉。

    “我来研墨,少当家。”

    看穿这松雪融野心事重重,难得一次,备好墨洗清水后千枝并未离屋。

    “麻烦千枝姐了。”

    千枝研墨精细,她视微小功夫也作修行。

    墨气散开,千枝以袖拭汗。

    融野对她是有依赖的,平时尽量不多麻烦,偶尔也喜欢看她于烛光下观音般柔和的面庞。

    光这样遂足以消解些许烦恼。

    “有劳。”

    浓墨研毕,千枝也不去打扰,只在一旁侧首观融野作画。

    幽幽体香俘获了融野的鼻尖,是她所深深眷恋的儿时的味道。

    镇定心神,她于纸上发下首节墨竹。

    正所谓“兰半世,竹白头”,画竹是绘师到死的功课。

    新篁滴翠又或潇湘雨竹都各有其味道。融野常画竹,高兴起来画两张,郁闷时也随手甩上几笔竹叶。

    “七分赭石加叁分胭脂,千枝姐。”

    “是。”

    松雪促狭擅运羊毫绘竹,中年后所绘断竹堪称世无其匹,独步古今。

    然而日后的松雪促狭也罢,十八岁的松雪融野也好,说到底,她并无可能靠画竹为生,甚至画竹画兰有多绝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松雪宗家的画能否入天子的眼,能否用最名贵的纸墨箔泥泼出天子想要的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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