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卯时,众朝官员聚集于宫门前,三两结伴,四五围拢闲谈。天还未亮,天边微蒙蒙泛着灰。覃隐持芴站在人群中间,他没有跟人相谈,同僚见他脸色苍白,兴致不高,顶多关心询问两句身体可好,接着走开。 宫门打开,官员鱼贯而入,于广场上列队,官职品级依次排序。覃隐站在队伍较末,前面的人在说今天天亮得真早,另一个人说是呀。他抬起眼睛,对上队伍最前回头看他的人视线,张灵诲以锐利目光刺向他,冷笑了一声。 散朝时,百官在大殿找同僚结伴回公府署事,樊仕胧房佐正要迎上来,被张灵诲打了个岔。二人只好先走,留给他忧惧眼色。张灵诲道:“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 “张大人的本事下官从来没有怀疑过。”覃隐回。 “圣上因查实西渠刺史罪行,敛财祸民,袭击一品官员,罚抄家籍没,铁矿充公心情大好,封赏那么多人为何不封赏你?你可是大功臣。” “圣上赏了,下官还在考虑中。”揖手拜别,“有劳张大人费心。” 说完便汇入散朝的人群离开。 回到皓文馆,樊仕胧房佐都凑上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替他着急。 “我舍不得你们。”覃隐笑答。 “小隐生,这可是个好职位呀!”房佐以手背击掌心,“五省中以秘书省最不受重视,最没有实权,调去集书省或门下省那都是随侍在皇帝身侧,升迁机会多得是!” 覃隐拿起书稿,“反正给的考虑时间还长,我再想想吧。” 罗焞中坐在案榻上讲:“人家隐生想要什么职位直接跟家里说就得了,你们着什么急呀?他兄长跟圣上早就想把他从皓文馆调出去,是他自己不肯走。” 樊仕胧说,“老罗,你再这么讲话我跟你绝交。”骂骂咧咧跟他掐架去了。 房佐拍他的肩劝道:“你是想避世,与那些竹林清谈虚贤有什么分别。就算不想卷入朝堂政治浑水,你也已经身在其中了。今天那张灵诲找上你,明天你没有力量保护自己,难不成乞求他因为你官职低位阶卑,构不成威胁就不对付你吗?” 他说得有道理,覃隐垂首思考两息,“我知道了。” - 为庆祝出谷迁桥,蒋昭带来两坛酒。左右打探:“林洔走了?”覃隐回,“走了。” “那天她突然叫你夫君,吓我一跳。”他放下酒坛,大剌剌坐下,“原来英勇就义的女侠也这么活泼啊,干的事跟人反差挺大的。” 是挺大的。魏子缄都来问林家跟张灵诲有什么仇恨,为什么林洔开口就是要杀张。 “升门下省给事中,不就是尹辗走过的路?”宁诸道。 “迁莺出谷,高兴还来不及呢。”蒋昭倒上酒,“门下省掌审议,皇帝说了什么我们隐生都是最先知道的。以后我蒋昭纵横生意场不怕了,有官场上的朋友,还有大理寺的朋友。” 他冲宁诸示好地笑,宁诸端起他倒的酒,“你犯罪我照样把你抓起来。” “不用高兴得早。”覃隐叹气,“门下省侍中是谢磬寒。” 他今天去报道才知,谢磬寒与张灵诲交好,张灵诲早跟他打过招呼。第一天就晾他半时辰,很晚才命人带他熟悉事务,安排政间。带他的人态度也不甚好,侍中都如此对待他,底下的人看在眼里,以后如何相处可想而知。风吹一边倒,全部倒向冷眼那边。 “侍中为最高,掌出纳帝命,相礼仪。侍郎为副,与侍中职掌相同。其次给事中,掌读署奏抄,驳正违失,具体执行门下省职权,也很重要。”宁诸思忖道,“按理说,上级不应给执行命令的下级穿小鞋,他不怕下面的人不好好执行,使出错?” “或许这就是他们要的。”覃隐道,“纠错罚贬,及早滚出门下省。” “不怕,就一个张灵诲,一个谢磬寒。”蒋昭立即说,“你上面还有魏子缄,陆均,尹辗跟圣上,他们奈你不了何。” 正因这样想,覃隐不觉有什么,只是平常工作中可能会被下绊子,不友好合作罢了。 “当历劫吧。”宁诸碰碰他杯子,“你真的活得太顺了。” - 这个顺大抵也只延续到她这里。覃隐又去魏子缄府,还是不见。一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