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津背着姐姐出门,一步步送她上花轿,心间涌出一股辛酸不舍,才省得长兄的那句“情至真时不信也信”是何意,倘若真有神佛在,倘若礼仪风俗真可保一世平安顺遂,他应当在此刻做得足够妥当。 背着姐姐,将她送到另一个人家去,其间滋味难言。 …… 天子赐婚,南平伯爵府装点得很风光,但酒席上却并无多少人。无他,乔允升送出去的请柬本就不多,只邀了相识相熟之人。 是以,戌时未尽,他便招待完宾客,回到新房里。 房门一开,喜烛火苗随风微摇,乔允升饮酒知度,脸上只微微醺红,身上并无过重的酒气,气定神闲。 竹姐儿静坐在榻上,待揭盖头。 乔允升叫婆子、丫鬟把床上的桂圆红枣银钱之类的小物件收拾走,又备好了洗漱所用的热水,便将她们遣了出去。 乔允升斟了交杯酒,才提着金色喜杆坐到榻上,轻轻挑起了盖头,见到了心心念念之人。 屋内静谧几乎定格,两人都心仪对方却又有些拘谨,按礼喝过交杯酒后,没有回到榻上,反在茶案前坐了下来。 “竹……”乔允升口误又改了过来,道,“夫人饿否?” “方才吃过了。” 乔允升毕竟喝了些酒,酒催人胆,红着脖子说道:“夫人总说我清瘦,为夫这段时日多吃了许多……夫人是不是要检查一下课业,看看为夫是否还是清瘦?” 小眼神一直看着屏风后,那里飘出丝丝氤氲的热气,飘飘渺渺,房内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乔允升探出了一步,竹姐儿便也没那么拘谨了,她伸出手,解下了乔允升腰带结,玩笑道:“官人想叫我伺候洗换?” “……”乔允升摆摆手,“不敢不敢。” 第85章 寒冬天里,夜半渐渐下起了雪,屋内照旧温热着。 大澡桶里热水已经凉了下来,静静的水面,泛着一圈圈的微波。木桶外,洒出的一片水渍未干,还有散落的巾帛。 茶案上,窗台上,一对对的红烛燃亮,火苗炽烈,烛台点点红蜡滴落,直到夜半才燃尽熄灭。 翌日大早,天还未亮,乔允升依着夫人,同被而眠,睡得安静而沉沉,许是被窝里太热乎了,鼻尖泛着几颗细汗。 嬷嬷前来敲门,轻喊了一声,竹姐儿立马便醒来了,而乔允升只动了动身,依旧拽着竹姐儿的手继续睡。 嬷嬷道:“夫人,都按您先前吩咐的准备好了。”这是竹姐儿专门带过来的老人。 “省得了。”竹姐儿应道。 “一,二,三……”竹姐儿对乔允升数数道。 乔允升就着“三”声睁眼,松开了手,乖乖起身,准备穿衣。 新婚后的第一日,按规矩,新人要去给长辈行礼。 鸡鸣已尽,天大亮,南平伯爵府的正大堂里,乔二房、三房的叔婶端坐着,等着新妇过来给他们敬茶、问安,相互间细声说着要怎么立好乔家的门风规矩。 一盏茶喝完,第二盏茶都凉了,却仍未见人来,乔二叔脸上生怒,满腹打算要好好教训这个侄媳,并叫小厮去催一催。 小厮回来,支支吾吾回禀道:“回二老爷,伯爷早早就进祠堂里祭拜祖先了,大夫人则在偏祠里上香敬茶,天蒙蒙亮时又带着人去河边放荷灯,以新妇之态在河边祷念,行九拜之礼。” 二房、三房四人脸色铁青,憋着一口怒气卡在喉间,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乔二叔只能一掌拍在茶案上,震得茶盏跌落,碎了一地。 这两口子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番行动等于告诉全府上下、告诉外人——只有那已故的大房夫妇,才喝得起跪敬公婆的新妇茶,二房三房就莫披着个叔父婶母的皮子,想以此拿捏他们。 ……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