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归府——”乐声更高了几分。 回到伯爵府门前,暮色将尽,仪卫导烛火在前,掌亮前路,媒人将杨时月扶下轿子。裴少淮也跟着下马,将手中的红绸带递到了杨时月手中,手上红蔻艳艳,又有斑斑泪痕。 裴少淮不知如何安慰,只道:“前面是石阶,走慢一些。”一对新人牵红入门。 媒人高呼:“新妇到,打五鬼,添缘分——” 两侧的宾客纷纷取来五谷、铜钱、章节,向两位新人撒出,又有女宾取来胭脂粉,向新妇手上涂抹,即为“添胭粉”,与缘分谐音。 男女成婚自是有诸多礼节,最重要的便是入堂交拜,在段夫子的高呼之下,一对新人告拜天地,跪拜父母,又夫妻相拜。 最后得一句“送新妇入新房”,而后小两口分开,要各自去“应付”接下来的礼节,等到夜半时候,才能再聚。 裴少淮来到席上,亲友们见到新郎官,纷纷上前敬酒,还有临时起兴,要吟诗作赋的。 身旁虽有少津、言成,又有诸位姐夫,纷纷帮着裴少淮挡酒,但架不住敬酒之多,裴少淮便是每盏喝上一口,也有不少的量。 司徒二以一顶三,战绩最是卓绝。 宴席散时,裴少淮喝得不多不少刚刚好,两颊微红,眼神微醺,兴致正好。 酒壮人胆,裴少淮望着新房,给自己打气。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已是深夜时候,裴少淮回到新房中。 迎娶杨时月回来时,虽因嫁女分别有些“愁绪”在,但今日主要还是大喜,否则何称“大喜之日”?那一丝愁绪早被新婚的欢喜抹去。 两人情绪都平缓下来,又暗潮汹涌。 “你们都退下罢。”裴少淮吩咐婆子丫鬟道,亲自关上了房门。 屋内唯剩二人,雅致正好。 床榻已铺好,佳人静坐榻上。 不知是自我感觉还是如何,裴少淮觉得喝酒后的自己痞痞的,多了几分肆意和不规矩。 眼神全都落在杨时月身上,一刻也不能抽离。 他心道,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以往输掉的局给扳回来。 红烛灯影摇曳,裴少淮提着金杆,轻轻挑起了杨时月的红盖头。只见杨时月头戴珠光凤冠,厚妆之下亦难掩女子娇羞,垂眸潋滟,双手扯着帕巾。 “咳咳——”裴少淮清咳,试着打破屋里的沉默,言道,“该喝交杯酒了,我去倒酒。” 酒水声滋响,由壶入杯。 酒已倒好,裴少淮双手举杯,端酒走过来。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微醺而脚步轻飘,还是因为裴少淮只顾着看杨时月而未看脚下路,走过来时,竟没走稳当,脚下一踉跄,手里的酒水洒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衣袍。 裴少淮不好意思,心里怪自己太过“心急气躁”,才会露如此仪态,他讪讪笑笑,对杨时月说:“没走稳,失手了……” “那该如何是好?”杨时月终于开口了,声音轻悦。 裴少淮忽嗅到一丝察觉,那种预感又回来了——他要输。 “我……我再倒两杯。” 而杨时月已经起身,贴着裴少淮,用帕子轻轻擦了擦他身上的那滩酒渍,两人气息炙热。 “妾身是说,酒水洒湿了官人衣袍……该如何是好?” 那一直垂眸的眼神,终于抬起来,切切地望着裴少淮。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