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曾经一点点构建起来的户部入了楼宇兴之手,门生背叛,我又正巧此时向他坦明心迹,言说无心于弯弯绕绕的银钱税例之道……” “父亲隔年满甲子,当即向圣上请辞,致仕归野。” “是我太过不争气,辜负了父亲所望,学无所成……” 裴少淮能想象到当时的形势——党争落于下乘,皇上器重不够,又遭遇门生背叛……既然一腔孤勇无处可施展,又后继无人,何须再苦苦挣扎? 学问是要代代相承的,一代传一代才能越来越厚重。 天下壮举很少是一代人就完成的,而是积代之功。 断了传承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所以邹阁老放弃了。 裴少淮很难想象,在他眼中那样洒脱而超然于世的南居士夫妇,在儿子眼中竟是一对严父严母。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正常——多少人可以待别人的孩子以温和,唯独对自己的孩子严厉,想把自己所有学到的都传给孩子。 邹侍讲看着裴少淮,言道:“裴编撰能让父亲所设想的事付诸于行,父亲知道了必定会欣慰欢喜。”他又讪讪自嘲道,“说来也可笑,是我本事不够,辜负了父亲的培养……这样说来,我该谢谢裴编撰才是。” 邹侍讲似乎觉得父亲对他失望透顶。 只怕这对父子间,也是有些误会在的,裴少淮劝慰道:“为儿者知晓父亲用心良苦,故曾尝试刻苦研习户部之道。而为父者知晓儿子真正喜好后,不再强求,殿前请愿留儿子在翰林院研习史记……如此相互着想,又哪来的辜负与不辜负?” 裴少淮建议道:“依小子看来,若说辜负,也是这些年让误会辜负父子真情。” 邹侍讲眼睛亮了亮,人迷了眼时,最是容易连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他喃喃道:“裴编撰说得在理,是我顾虑想岔了。” 想通这一点后,邹侍讲情绪有些激动,许久才平复下来。 邹侍讲道:“我还有一事冒昧,想要裴编撰一个承诺。” “大人请说。” “未必要与河西一派为敌,但请裴编撰至少不要与河西一派为伍。”邹侍讲认真道,“父亲已经遭受过一次背叛了……” 上一回是致仕,再来一回只怕会致命。 裴少淮想都没想,应道:“我答应侍讲大人。” …… …… 秋日天晴朗,难得好风光,裴少淮这日出来办公事,办完后打算去贺相楼用餐,抄近道路过一处偏僻的戏园子。 正巧赶上了一场“闹戏”。 几个粗使的婆子挟着一个美貌青衣从戏园子里出来,牢牢掐住青衣的关节不让她动弹,把她架上了马车。 戏园子里的其他人欲上前阻拦,却敌不过那群男家仆。 裴少淮看了看马车和家仆的衣饰,问长舟道:“这些好似是安平郡王府的人?” “是安平郡王府的。”长舟一口咬定,“那个马夫我认得。” 裴少淮瞬时萌生猜测,几息之后,对长舟道:“长舟,你骑马速速去南镇抚司衙门传个话。” 第118章 裴少淮不知燕承诏今日是宫内在值,还是宫外在值,他想到南镇抚司是何等细微严谨的一个衙门,必有一套传递消息的路数,遂取下令牌递予长舟,又言:“叫锦衣卫告诉他们的头,只道戏园子出事了。” 裴少淮不知这青衣是燕承诏的私事还是公事,但郡王府的人动手,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省得了。”长舟跨上黑马,一袭而去。 戏园子那边,青衣被马车带走,郡王府的男仆仍团团包围戏园,封锁出入。 裴少淮不便插手太多,能做的唯有如此,踱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