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过的很快,眼看着七天将至,却迟迟没有包老九的音讯,更不见他渡船归来。 今晚便是最后一夜。 连裴少淮都心生怀疑,心想,莫非是自己想错了,那些占据海岛收取“护船费”、“开路费”的海贼们,根本无心抗倭,更罔论什么民族大义。 又一想,不应该啊,自己信中给出的是好处、利益,而不是空口白牙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海贼们应道动心才是。 难不成海贼头目王矗害怕被坑蒙? 夜已深,裴少淮和燕承诏坐在野渡口外的石亭里对饮,顺便看看能不能等到包老九的归来。 往东望去,月色下一片沧海茫茫。 石亭里,燕承诏倚在石柱上,海风吹得他的披风乱舞,腰间纷繁的绣春刀鞘映着月光生亮。 “裴知州缘于甚么,觉得这些海贼愿意合作?” 裴少淮是文人,身穿寻常圆领青衫,在燕承诏的对比下更显儒雅,他坐在石墩上远眺海外,还期待着能等到包老九,应道:“《鬼谷子》有言,‘相益则亲,相损则疏’,眼下一起对付倭寇,显然是相益的。” 燕承诏斟了一杯酒,端在手里,忽来兴致打趣裴少淮,笑言道:“莫不是裴知州的信件引经据典太多,写得太过深奥,那海贼头目看不懂,连带着他身边的幕僚也看不懂。” 刀尖上讨生活的人,靠蛮力,未必识字太多。 裴少淮三指捏着空酒盏打转,应道:“我早料到了这个,所以信中写的‘剿寇功劳归我,倭寇人头归你’,这样的大白话总该是看得懂的罢?” 有了倭寇人头,就可以向朝廷领赏,若是剿灭三四条船的倭寇,这份赏银可不少。 他还是想不明白疏漏出在何处。 夜深风急,估摸着等不到包老九了,裴少淮让包班头把马车牵来,准备回去。正此时,借着海上月光,只见海上露出几杆风帆、船桅,不多时便露出全貌——是一艘五百料的中型船只。 船只随风由北往南开驶,路过渡口开外时,抛下一片扁舟,很快又随风而去,消失在海面上。 扁舟上的人奋力划着船橹,往岸边游,登岸后一看,正是离开多日的包老九。 不知是夜色太暗,还是目光有异,裴少淮总觉得包老九看起来肥硕了些许,满脸的油光。海贼头目既然厚待了包老九,为何却等到最后一夜才让包老九传信回来? 包老九气喘吁吁来到裴少淮跟前复命,递上王矗的回信。 裴少淮展开书信,与燕承诏同阅,只见上头写着:“十五月圆之夜月升之时,嶒岛石亭见。” 是一手娟秀的小楷字。 包老九说道:“老大还说了,大人若是担忧安危,可以带一名随从上岛。” 嶒岛是个极小的岛屿,岛上独有一小石山包,一览无余,又唯独山包顶上建有一石亭。 倒是引得许多文人雅士前赴后继登岛,观海望月作诗词。 王矗约在此处相见,对双方都好。 “本官省得了。”裴少淮应道,“回去告诉你的头,本官会按时赴约。” …… 毕竟不知晓王矗的为人、性情,与其相见还是要谨慎为好,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离十五月圆不剩几日了,要及早作准备。 归去途中,马车上,裴少淮问燕承诏:“不知道燕指挥营中,是否有那种英武神勇、武功了得,能够以一敌百、一招制胜,善于眼观八方、耳听四方、护人周全,又懂顾全大局、伺机而动、灵活处事的将领?可否委屈其扮我随从,与我一同上岛赴约?” 裴少淮望着燕承诏,风轻云淡说出这么一大串奉承的话。 很是m.dD-neng.cOM